三司会审结束那晚,沸沸扬扬又下起了漫天大雪。
王顺进来禀报:“陛下,吏部尚书张严说,想见您一面。”
穆楚辞正在章含殿和白九媚对弈,闻言也不说话。
慢悠悠落下手里的黑子,笑着说道:“姐姐又输了。”
白九媚小小的抱怨:“阿辞真是的,都不知道让让人家。”
穆楚辞拂乱棋局:“重下。”
王顺悄悄退出,吩咐暗卫们:“陛下心情不好,你们小心伺候。”
这一下就到了戌时末,穆楚辞起身。
“时候不早了,姐姐先睡,我去去就回。”
“阿辞可是要去昭狱见张严?”
“嗯。”
白九媚想了想,从荷包里掏出一个绿彩珐琅小瓷盒,约摸指甲盖大小,塞到穆楚辞手里。
“阿辞,昭狱里空气不好,你这几天又总头疼,涂上这个薄荷膏,进去兴许就不会太难受了。”
穆楚辞抚着掌心里的小圆盒,慢慢绽开一个微笑:“好。”
屋外寒风呼啸,大雪砸在人的脸上,连眼睛都睁不开。
王顺陪着小心问:“陛下,骑马还是乘车?”
半晌没有听见吩咐。
王顺抬眼看去,只见穆楚辞面色沉郁,眉目端凝,周身隐隐有杀意弥漫,不由吃了一惊。
穆楚辞觉察到了,收敛杀气,淡淡吩咐:“骑马吧。”
大理寺昭狱离皇宫并不远,两刻钟便到达。
张严被关在昭狱最深处,因了穆楚辞特意叮嘱,到没动用酷刑。
此时正盘膝闭目养神,虽是身陷囹圄,气度到也从容。
狱卒打开牢门,穆楚辞接过王顺手里的食盒,命人全部退下。
张严睁开眼,冷冷看着他。
“朕来送张大人最后一程。”穆楚辞取出酒壶斟满两杯酒:“大人请。”
“顾至朝早就死了,这个人是谁?”
“就是顾至朝啊,大人何出此问?”
穆楚辞自顾自饮了一杯酒,语气淡然。
“你胡说!本官亲自埋了那臭骨头,焉能有错!”
穆楚辞慢慢敛了笑意,语气森冷。
“既如此,卷宗上怎么没有记载?怎的没将顾至朝的头颅悬上城门供世人观瞻?”
“大人亲自动手掩埋逆贼,到是心肠好的很啊。”
“……”张严哑口无言。
“朕替张大人解释解释吧。”
穆楚辞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沉默片刻才开口。
“你们派人一路追杀,终于在红马河畔将顾至朝杀死。”
“那时因为对顾家,对士子们的屠戮已经接近尾声,而顾至朝又是顾家除顾问秋外最有影响力的人。”
“你们怕顾至朝之死引发士子们再一次激烈反抗,于是就悄悄处置了他的尸首,朕说的可对?”
张严瞳孔微震:“你,你什么都知道……你是谁……”
穆楚辞端起酒杯将酒水缓缓倾到在地上。
“顾问秋是朕的启蒙老师,朕和顾至朝曾同窗相伴一年有余,他们教了朕很多东西。”
张严颓然垂下身子,苦笑道:“怪不得,怪不得啊!”
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语气平静。
“我刚刚入仕的时候才十八岁,寒门学子,十年苦读,金榜题名,闻名天下,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我也曾心存正义,爱民如子。我也曾壮志凌云,惩恶扬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