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到是听说,张大人刚刚入朝为官时,有过张青天的美誉。”
“张青天?呵!”
张严自嘲的笑起来:“为了这一声虚名,你可知我付出了什么代价?”
“我青梅竹马的表妹惨死权贵之手,可怜她死的时候,腹中尚怀着我张家的嫡子长孙……”
张严把空杯举到穆楚辞面前,示意再来一杯。
穆楚辞也不说话,抬手为他续满。
张严狠狠的灌进肚里,抹了把嘴。
“我没遇上好君主,先帝昏聩,贪官横行。我只有两条路能走,要么死,要么变。”
“可我不想死,我要报仇!从此后,我也开始阿谀奉承,开始不择手段,开始贪污受贿,慢慢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模样。”
“等我终于手刃仇人,却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啊……”
穆楚辞语气怜悯:“所以你拒不认罪,是觉得自己没错,是这个世道把你逼成这样的,对吧?”
张严状若癫狂:“难道不是吗?!若非世道黑暗,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你看这举朝上下,哪个不贪!”
穆楚辞冷冷看着他:“那么顾问秋呢?他品行高洁,你又为何要害死他?!”
张严振振有词:“是他太迂腐,太不懂得变通!”
“事发之后,我许他高官厚禄,他要是收了,哪里还会连累那么多人为他送死!”
“迂腐,不懂变通?”
穆楚辞往地上倾倒了第二杯酒:“张大人可能不知,朕曾经上过战场。”
“那些热血男儿为了国家,为了妻儿,明知前面是死路,却没有退缩过一步。”
“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一次又一次抵御外夷入侵,保你们这些人得以平安。”
“有一名年轻的士兵,被刺穿肠子,依然死抱着敌人不放,他临终最后的愿望,只是想看看他才出生的儿子。”
“他说他媳妇儿长的可漂亮了,一笑脸上就有个大酒窝,儿子随娘,一定也是个漂亮小子……”
穆楚辞闭了闭眼睛,停顿片刻才又继续。
“朕亲手埋了他,可像他这样的士兵何其多。”
“如果没有他们在边境的迂腐,不懂变通,何来你们在京都的奢侈糜烂,醉生梦死。朕……替他们不值!”
张严沉默良久,苦笑一声。
“自昭平十一年,先帝便和朝臣一起卖题敛财,用来吃喝享乐。南诏国朝纲,从根子上就已经崩坏了。”
“我原本以为,这件案子会随着我的死而埋入黄土,没想到……果然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穆楚辞站直身体,盯着张严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问。
“你,可认罪伏法?!”
张严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臣,认罪。”
事到如今,他认不认罪其实都没有多大关系了。
三司会审,有两司的人都想叫他死,好腾出位置,叫他们趁机补上。
只能说,穆楚辞太善于拿捏人心。
这一招借刀杀人,着实用的炉火纯青。
穆楚辞不避不让,受了他的大礼。
张严起身,抓过酒壶灌了几口,执着的又问了一次。
“顾至朝确实已经死了。那个人是谁?告诉我。”
“朕觉得,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告诉我!”张严握住穆楚辞的衣襟,哀求:“告诉我……”
如果不知道,他死不瞑目。
“既然你一定要知道,朕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