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哥哥召唤孙瑞阳,乔琳马上想起自己甩锅那件事来。她担心哥哥真的找孙瑞阳麻烦,在病房门口急得上蹿下跳:“是我没读好啦,不怪孙瑞阳!”
乔璐哭笑不得,拦下了她:“乔楠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么?”
确实不是。最直接的例子,乔琳经常不叫他“哥”,而是直接喊他的名字。家人都批评她没规矩,只有当事人乔楠从来都没计较过,所以乔琳才会更加肆无忌惮地直呼其名。
乔璐又说道:“他找孙瑞阳,肯定是有别的事,咱们就别进去打扰他了。”
乔璐猜得很对,乔楠找孙瑞阳,就是想问问被抢走的那十五分钟。他的精神并不太好,说话也很费劲,但思路很清晰:“秀才,医院的急救标准是什么?”
“这个不一定,有的是先来后到,有的是按照危重程度,但大部分是按照后面这种吧,毕竟救命最要紧。”
“那我的情况……可以算什么程度?”
“我看了你的病例,入院的时候,应该是二级,就是危重病人;但如果没有得到及时救治,那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有可能进展为一级,就是濒危状态。”
乔楠闭上眼睛,缓缓说道:“难道……那群出车祸的人比我还要严重?我记得很清楚,差不多十五分钟后,才有大夫来处置。”
乔楠的声音越来越小,孙瑞阳必须得贴得很近才能听清楚。听完乔楠的话,他心中的疑问也找到了答案——果然是没有得到及时救治,才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
乔楠很是疲惫:“我隐约听到,出车祸的好像是军属……唉,也许是我想多了吧!”
“哥,要不我帮你问问吧!其实你要是抢救及时,现在差不多也该出院了。可你去鬼门关走了好几趟,现在还躺在这里,每天还要打那么多抗生素,我都替你咽不下这口气。”
乔楠很为难:“我也郁闷,但现在已经没事了……如果人家真比我情况紧急,那我不是无理取闹么?”
护士进来换药,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每次换药都是一种折磨,拥有钢铁意志的乔楠同志是很能忍的那一类,小护士敬佩之余,也很想减轻他的痛苦,每次都通过自言自语来分散他的注意力。
“连长啊~这是最后一次为你换药了,你再稍微忍一下啊~”
“小汪,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多谢。”
乔楠说得很吃力,但让护士很感动,更感动的是,他居然还记得自己叫“小汪”。
小汪给他胳膊涂着药水,不停地念念有词:“这十多天也辛苦你了,是你坚持得很好,我就是做了该做的,没什么特别的。”
乔楠渐渐蹙起眉头:“刚来那天晚上,多亏了你……”
小汪胖胖的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来:“要是我经验再丰富一些,就直接上手抢救了。唉,可惜当时秦主任被那群无赖缠着,白白耽误了几分钟,让你遭了这么多罪。”
孙瑞阳的两只耳朵登时像雷达一样运转起来,将重要信息一网打尽,他重复了一遍:“一群无赖?”
小汪一惊,下手重了些,乔楠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小汪连声道歉,这才意识到已经祸从口出了。医院内部下令封口的事情,只要这位连长一转院就可以永远封存的事情……结果就在转院之前,她不小心说漏嘴了。
她可以选择搪塞,或者沉默,但她犹豫了一下,便说道:“其实我也觉得这件事情不对。你抢救的那天晚上,明明是你先到的,可是值班大夫全被那群出车祸的给拉过去了。他们五个人,两个大人,还有三个孩子,其中两个跟他(指孙瑞阳)差不多大,另一个男孩子就是高中生模样。那个女的撞到头了,非说自己脑子里有淤血,还一个劲儿叫唤,说她认识的一个人,就是头撞到车窗上,没什么外伤,就没去医院查,结果第二天就死了。大夫安慰她没什么事,她就说我们草菅人命,根本不理患者诉求;还有那个小女孩,就是脚扭了,叫得跟杀猪一样,还说要是抢救不及时,留下后遗症,就要去告医院;那个高中生男孩说自己肚子疼,具体怎么个疼法,他又不肯说,还让他表哥,就是一个红头发的人给他拍照……就这三个人,把急诊室搅得鸡犬不宁。那个中年男的抓着外科大夫,另一个好像是他儿子吧,就那个红头发,抓着内科大夫不放。你的情况紧急,把他们拍片子的顺序排在你后面,他们还不愿意,要不是最后秦主任发火了,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呢!”
小汪都说完了之后,心里也畅快了许多。她重新给乔楠包扎好伤口,说道:“其实我们都想救你的,但是摊上那样胡搅蛮缠的病人,我们也没办法。他们还说自己是军属,总是威胁我们,说自己的老子多么多么厉害,要怎么怎么惩罚我们。唉,那天晚上,我们都快被他们给气死了。”
就连孙瑞阳也快被气死了。本来就是,如果救治及时,气胸引起的症状两周内就可以治愈,可乔楠现在是什么样子?以后还得一茬一茬地接受手术,他能不能重回部队还是个未知数。所以,这事怎么可能轻易翻篇呢?
孙瑞阳说道:“谢谢你啊,汪护士,要是你不说,我们这辈子都不知道这些事。”
小汪脸颊红扑扑的:“反正我觉得,这件事的责任不在我们医院,我也不知道院领导为什么不让我们声张,也许是怕麻烦?其实看着乔连长遭的那些罪,我心里可不是滋味了。现在告诉你们了,我心里也舒服了。”
乔琳突然推开病房门,把脑袋探进来:“你们是在商量国家大事吗?我可以进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