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唐镇末端,地相庐外的时候,马车才停下。
下车之后,我怔怔看着地相庐的院门,以及牌匾上那几个字。
心绪一瞬间便复杂不少,还有抑制不住的哀伤。
何雉在我身旁,眼眶微红。
纸人许神色唏嘘复杂,至于二叔,他则是要谨慎小心很多,总归没那么粗犷了。
深吸了一口气,我没有说话,上前推开院门。
进去之后,我一眼便看到了那张宽厚的长桌,深黑色的布将其罩住,长桌两头边缘翘起。
两侧的朱红色木质灯台上,放置着八边形的灯笼。
即便是白天,还是燃烧着幽幽烛火,灯笼被映射的通透。
桌案中央的暗铜色香炉,燃香烧了一半,袅袅白烟缠绕在半空中。
香炉旁侧的白烛台,蜡油外溢不少,凝固在了灵堂上。
青铜净瓶中的水却稍微少了一些。
灵堂后方的巨大棺木,在斜阳的映射下,木纹的金色比之前重了更多。
棺木顶端的灵位,依旧空空荡荡。
“阴阳,这灵位无字……是什么讲究?”二叔低声问了我一句。
我没有回答,走至灵堂之前,砰的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先行了三跪九叩之礼,我才垂头,一直跪在灵堂面前。
何雉也过来跪下,她则是作揖磕头,行了晚辈礼。
接着何雉轻声侧头,道:“二叔,许叔,我先安顿你们进客房休息,地相庐中的事情,蒋先生自有安排,让阴阳单独待一会儿吧。”
二叔不再多问,纸人许也听何雉安顿,跟着她往客房方向离开。
我跪了许久许久,从斜阳,一直跪到暮色临近,又一直到夜幕降临。
我似乎觉得,棺木的方向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
抬起头,我怔怔地看着棺木,只不过我什么都没瞧见。
我再一次低下头,低声道:“师尊,蒋兄,我见过了。”
“他已经成家,有了妻女,只不过我们两人之间,或许有了一些间隙,不过,他应该分辨了那是误会,徒儿有错,没能将所有的事情,告诉蒋兄。”
“郭先生,被害了,我知道凶手或许是谁,拿着他的一条胳膊,却至今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害死郭先生。柳道长都不能在郭先生面前占到上风……那人还让我有了短命相……”
“徒儿遇到了很多事情,这条路,的确不好走。”
“当日徒儿也没敢告诉您,我不能送走何雉……”
“这因果之说,以及何鬼婆的话,我都做不到。”说着,我又磕了头。
再抬头的时候,手顺着就放到了自己的脑后,摸到了巨鳌骨位置。
“巨鳌骨,被郭先生毁了……”
“徒儿明白了,有时候一步错,便步步皆错。”
“徒儿不想要您太过失望,此行回到地相庐,要将地相堪舆一脉所有先生的手札通读,要将宅经完全习透,若非有足够的手段,便不再离开唐镇。”
“命,徒儿只能自己去改。”
“我会尽快,带蒋兄回来……”
我刚说完,忽而,院子里起了风。
这风很大,只不过并没有将灵堂上面的香烛吹灭,反倒是让其燃烧得更旺!
香烛,快燃烧到尽头了。
在此时,我后方的位置,却传来了一阵牛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