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还好她和陆渝没有孩子,不然夫妻劳燕分飞,终归还是苦了孩子。
她缓慢的说着,语气近乎迟钝,可微微颤抖的语气仍然暴露了她内心的凄楚。
“九寒汤性寒无比,我服食了多年,想必早就损了肌理。恐怕,恐怕这一世都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她说着,终还是不可抑制的哽咽着,旋即落下泪来。
纵使她再嫁为妇,纵使如今的一切似乎都在慢慢好转,可是有些烙印,似乎已经永远存留在她身上,再也无法抹去。
“所以王爷,为着长远计,只怕....你早晚都是不得不纳妾的。”
她极其艰难的说完这番话,几乎不敢看凌舒止的脸色。
凌舒止怔怔的听着,眼中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他盯着虚空的某一点,就这么一直出着神。
慕莞齐的心,也随之一点一点沉入谷底。
凌舒止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慕莞齐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略显绝望的转身离去的时候,凌舒止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莞齐。”他一开口,声音竟有些隐隐的嘶哑。
慕莞齐愣愣的看着她。
他凄凄一笑,说道:“我也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从清晨渐至日中,足足三个时辰。两人在榻上对望而坐,凌舒止与她细细讲着自己的幼年。
慕莞齐认真听着,神色也渐渐变得疑惑,惊诧,而后便是深切的心痛与怜惜。
原来岐月当日对她说的,还是过于保守了。
她从未想到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幼年竟至于过的如此艰难。是哪怕她只是听了一听,便胆战心惊不愿回想的地步。
“婉贵妃入宫那一年,父皇便予她专房之宠,甚至还动了废后另立的念头。母后闻之惊惶无比,这才选中了吴贵人身边,刚出生不满一月的我。”
“因此我从小就知道,我只是母后用来制衡婉贵妃的一个筹码。毕竟母后春秋鼎盛,迟早有一日会诞下麟儿。若非是忌惮婉贵妃的缘故,绝不会早早便抱养了别人的孩子在身边。”
“婉贵妃其人却并不温婉,常常把母后气得跳脚。可是有父皇撑腰,母后常常都只能吃了这暗亏。只是集宠于一身,亦是集怨于一身。婉贵妃这些年受了后宫多少算计,多少次死里逃生才捡回来一条命,纵使父皇有心护着她,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终是有他力所不能及的时候。”
“连婉贵妃都是如此,更别说其他不受宠的妃子了。就连母后无子那几年,亦是受了不少冷眼与嘲讽,这藏匿了无数腌臜的后宫,似乎只有在父皇驾临的那短短一刻,才装成一副万事太平,风平浪静的模样。”
“后宫里的娘娘们,她们爱上了同一个人,便注定无人能独善其身,注定了余生只能在看不见尽头的猜忌,谋算,勾心斗角中度过。就连他们的孩子也是如此——好些的,譬如七弟,身为中宫嫡长子,总归是衣食无忧众星捧月,却从未得父皇一眼的青睐。坏些的,譬如我,从小到大不知何为被爱,更从未被人爱过。”
“那时候我眼见着宫里人来人往,匆匆如潮,却没有一人是真心安乐。似乎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隐衷与伤痛。我是这样,母后是,父皇也是,甚至连七弟都是,偌大的皇宫,到处都有人在看不见的地方舔舐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