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文武百官死谏,如今只怕凤仪殿都易了主。
小侍女知晓贵妃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于是并不再多言,应了一声,退下了。
昭阳殿里,皇帝的面容冷寒如冰。
他久久的凝望着凌舒止,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看不透这个儿子了。
昔日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小孩童,如今竟已长大成人,遇见了自己喜爱的新妇,甚至不惜为她旧事重提,冒犯天威。
皇帝突然就笑了:“舒止,朕总说你最像朕。如今看来,朕判断的没有错。”
凌舒止默然:“父皇谬赞。”
“可是——”
皇帝话音一转,冷冷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为天子,就算要娶一个死了丈夫的孀妇,旁人也奈何不得朕。”
凌舒止抬头,看着他。
皇帝冷笑一声:“等你什么时候做到了这个位置,再来与朕论是非对错也不迟。”
凌舒止没想到他搬出婉贵妃,皇帝竟都不肯松口。
他垂眸,神色终于染上几分焦急与恳切:“儿臣自知不如父皇甚远。可父皇当日钟爱婉母妃,顶着百官压力娶入宫中。这么多年来举案齐眉,恩爱情深。想必更能懂得儿臣如今愁肠。父皇,求您开恩!”
皇帝默默许久,又见得凌舒止如此言辞恳切,言语中甚至有着哀求之意。
他叹了一口气,说:“朕为天子,偶有出格之举尚且被百官参奏,更遑论是你。舒止,朕年岁渐渐大了,如今你是朕最出色的儿子,最有能力的皇子,有些担子,朕是属意于你的。”
皇帝深深看着凌舒止,为了让他放弃这个念头,于是不得不提前做了决定:
“你若在亲事之上愿意妥协,朕明日便下旨,立你为储。待朕百年之后,你坐上那无人之巅的位置。往后想娶谁,愿娶谁,都是你自己的事了。”
他顿了顿,又说:“但你若执意不肯,那么朕也可与你说得明白——朕绝不会把储位传给一个如此不驯服的皇子!”
皇帝这番言论,几乎是退让到了极点。
许是想到了当年自己与婉贵妃的坎坷,他竟意外的对凌舒止有了那么几分宽纵之心。
但却也止步于此了。
昭阳殿里,寂然无声,唯有窗外阵阵虫鸣,扰得人脑中混混沌沌,几近失去了思考能力。
皇权富贵,佳人如玉。
世事两难全。
许久,凌舒止终于艰难的开口,从牙缝里一字一句说道:
“父皇所言,或许是两全之法。可....可是就算儿臣愿意等,莞齐她一个姑娘家....儿臣怎能让她这样一直等下去?如此行径,怎配立于天地?”
皇帝沉沉的笑了:“那就是你自己要考虑的事情了。”
凌舒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昭阳殿的。
他步履踉跄,通身盈着股淡淡的死意。
行至殿下时,一名眼生的小侍女来禀告:“王爷,慕姑娘她有事找你,请您速速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