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伟来到了水库工地上以后,于金水安排他和于月秋、陈热闹他们一起去土场刨土、装车。陈热闹听了于金水的安排,马上撇着嘴说:“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应该去推车子送土。他怎么愿意,和我们这些老弱病残的人一起干活呢?”
几个和李伟差不多一般大的小伙子,也跟着起哄:“说得对,推小车送土,才是咱们爷们的活。刨土、装车那是娘们干的活。”
李伟看了这个架势,听了这些人带着讽刺性的话,就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心想:看来是他们有点看不起我,都是站着撒尿爷们,我不能让他们小看了。想到这里,他放下肩上的铁锨,推起一辆独轮车就朝土场走去了。
到了土场里,于月秋看着李伟那单薄的身体,心想:他推车子有点困难,上了这么多年的学,还没有在生产队里劳动过,这个能不好逞。她想到这里,主动来到李伟的小推车跟前,给他往车上装土。于月秋给他装了上半粪篓时,对李伟说:“你先推一趟试试,熟练一下,下一趟我给你装满粪篓。”
李伟听了感激地看了一眼于月秋,又看了一圈那些正在干活的人们。这时候,他蹲下身去,把车袢放在脖子上,两只手紧紧抓住车把,然后掀起独轮车来,使劲往前一推就走了。可是,车子往前走了不远就失去了平衡。李伟歪歪扭扭地又走了几步,他还是没有控制住独轮车,摇晃了几下就歪倒了。没有想到,他的这几步推车表演,都让这群土场上干活的人们看得清清楚楚,一下子都哄堂大笑起来。李伟羞得满脸通红,生气地把车袢从脖子上拿下来,摸起一把镢头安稳地去刨土去了。
十九辆装满黄土的独轮车,有十九个男劳力推着,小跑一样地往大坝上送土去了。李伟推的这辆独轮车,和他换班的那个小伙子还没有到换班的时间,所以小推车还倒在地上。于月秋看了半天这辆独轮车,便走过来把车子掀起来,然后推到李伟的跟前。说道:“你不用着急,推车子也有技巧。你得会使巧劲,把车子保持平衡才行。你现在把土给我装满,咱们两个换着班推这一辆独轮车。”
李伟又看了一眼,于月秋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对他的鼓励,也还有一些期待。他笑了笑对她说道:“谢谢你。”
李伟说完,放下镢头拿起一把铁锨,便把车上的粪篓里装满了黄土。这时候,于月秋把车袢放到脖子上,稍微一弯腰把独轮车往后到了一下。然后左右腿前后一用劲,推着一车子黄土就往大坝上去了。李伟看着于月秋丰满的身体,灵活地推着独轮车走去的背影,心里好一阵羡慕。陈热闹看着还在傻站着的李伟,充大人吃瓜地对他说道:“秀才,你看出门道来了吗?还是我教给你吧。独轮车不用学,腰和屁股要灵活。你刚才看清楚了吗?于月秋的屁股摆得怎么样啊?”
陈热闹刚一说完,又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四十多岁的李玉福笑着对陈热闹说:“你这个热闹,真是人懒嘴勤力。什么话到了你的嘴里,怎么就变味了呢?”
陈热闹直了直他的懒腰,又说道:“你们说,我说的不对吗?推独轮车靠的就是屁股左右摇摆,才能把车子掌握平衡。”
李玉福又说:“你也说的在理,一会于月秋回来了,你也送几趟土教教李伟。”
陈热闹听了,马上打了退堂鼓:“我可不行,咱干不了这个活。我还是老老实实地蹲在土场里装车吧。”
陈热闹三十多岁了,他上无父母,下无子女,就光棍一条。入社以前,他们家里有五亩地。那时候他的父母都还健在,他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一家四口人看着这个唯一的男孩,都是非常疼爱他。家里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先让着他吃,地里的活从来也不让他去干。陈热闹长到十五六岁了,也没有下地干过一次活。后来呵护他的爹娘先后去世了,疼爱他的两个姐姐也都远嫁了,热热闹闹的家里一下子就剩下了陈热闹一个人,他还真的不习惯。饭自己不会做,地也不会种,过了没几年他的家就衰败了。那五亩庄稼地也成了荒地,只有走近地头上,才能看见荒草里有几颗庄稼。
后来入社了,他家的那五亩地也就都成了集体的了。村里的人看看陈热闹一个人入给了生产队里五亩地,虽然知道他奸馋食懒地干不了体力活,但是,看在他那五亩地的面子上,还是给了他一个整劳力的十分工。
从此以后,陈热闹就成了生产队里的社员了,天天跟着社员们下地劳动。你别看他蹲在街头上吹牛皮、扯闲篇时精力旺盛浑身都是劲。可是,他一到了地里,就浑身松松垮垮地没有了一点精神。刨地直刚着腰子,镢头都举不起来。铲土时一双手握在铁锨头的地方,蹲在地上干活。社员们看着他这样干活,都已经习惯了。时间长了,李玉福看着人们都没有精神了。他又敲贬陈热闹,拿着他寻开心地说:“陈热闹啊,明天你再来干活的时候,别忘了你爹给你留下的那个躺椅。把躺椅拿来,躺在上面干活更省劲。”
社员们听了,都开心地笑笑,也算是干活累了开个玩笑解解乏。陈热闹已经习惯了人们拿着他开玩笑,他也知道老少爷们对他没有什么恶意。他也不会生气,也不会说什么。不过,陈热闹倒是还有一技之长。他在闲空的时候,捞鱼摸虾,逮兔子捉鸟那是样样在行。当他发现了兔子抓兔子的时候,他跑得比猎狗还要欢、还要卖力、还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