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透过猫眼去看。
外面的人,长得和她全身心信任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对方皱紧了眉头,“江棉,别沉浸在幻象里了,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觉,你赶紧出来,我要带你离开这个地方。”
“再继续待下去,你会死的,你忘了我和你说的,不要相信任何人吗?这个世上,最可怕的就是人心。”
她一字一句,每个字都直往江棉心中最脆弱的地方扎。她似乎,是想让江棉的信仰慢慢崩塌。
她的语气,甚至还带了几分急切。
江棉慢慢地笑了。
她看着那根红绳,“你说得对,不要相信任何人。”
“所以这一刻,我只选择相信我自己。”
自己的直觉告诉自己,酒店是安全的。
如果连她自己都能欺骗自己的话,那大概渡不过这个劫难,也是她咎由自取命该如此。
“江棉!快出来,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再待下去,你真的会死,到时候一切将前功尽弃,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给江悦悦做嫁衣。”
催促声一声接着一声。
江棉充耳不闻。
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上的时间。数字跳跃到零点的时候,酒店外面,响起了新年的烟花声。
滴答。
酒店的门开了。
霍凝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江棉,恭喜你,获得了新生。”
“往后,好好过你的生活吧,你失去的一切,都回来了。”
江棉一愣,怔怔地看着霍凝,“霍大师,这……这是什么情况?刚刚外面的人……”
“刚刚外面的人是我。”
霍凝微笑着回答,“我就是想告诉你,任何人都不值得你全身心的信任,包括我。”
“不过很好,你没有让我失望。”
江棉紧绷的那根线倏地断裂,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霍大师,你吓死我了!”
霍凝微笑着将手搭在她肩上,“好了,现在是新的一年了,一切都会有新的开始,时间走到了十二点,你安全了。”
“要一起出去看烟花吗?”
江棉浑身发凉,下意识退后了一步,霍凝的脸在这一刻变得模糊不清。
江棉浑身发抖,声音都哆嗦了,“不……我不去。”
“不逗你了,快去睡觉吧。”
霍凝拍拍江棉的手,露出了一个让对方安心的微笑。
江棉用力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让自己从那种毛骨悚然的情绪里抽离出来。
“霍大师,我……我想知道,江悦悦怎么样了?”
“死了。”霍凝淡淡地道。
江悦悦本来就活不过二十一,江棉是江家人为她选好的挡灾工具人。
昨晚江棉没被幻象欺骗,死的自然就是江悦悦。
……
江家。
江父江母抱着江悦悦冰冷僵硬的身体,哭成个泪人。
边上站着的大师脸色铁青,面具下的那张面孔神情几番变化,阴云密布。
江父倏地抬起头,面色阴狠,眼里带着出离的愤怒。
“大师,我女儿突然就这么走了,你该给我个交代吧!”他这些年给了对方不知多少钱,就为了让女儿平安健康地活着。
可是现在,他的宝贝女儿死了!
她还是没活到二十一岁!
大师淡淡地看着他们,“之前你们的所作所为本就是逆天改命,现在不过是被拨乱反正,一切回归原有的位置。”
他语气高高在上,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我把女儿交到你手上,你一句拨乱反正就想抵消我女儿的命?!”
江母面目狰狞,“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她的女儿死了,江棉却活了下来。
可她现在找不到江棉,当然要问罪这个技不如人的罪魁祸首!江父也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方。
带着面具的大师冷漠一笑,眼神里带着几分蔑视,“怎么,你们这是打算找我兴师问罪?”
江父面沉如水,“兴师问罪不至于,但您这么有本事,当然有办法让我女儿活过来吧!”
“当然可以。”大师回答得很干脆,“你们是她的至亲,想要她活过来,拿自己的命来做交换便可。”
他并未因江悦悦死了,就心生愧疚,觉得自己对不住江家人。
一来他早就见惯了生死,人命在他眼里,不过一串冰冷的数字。
二来,这逆天改命哪有百分百成功的,中途出现岔子,是常有的事。
江父江母面色扭曲了一瞬。
二人眼底闪着凶光,表情却逐渐平静下来,“既然如此,那您先回去吧。”江父黑框眼镜下的那双眸子,浮现出阴鸷的光。
害死悦悦的人,自己是不会放过的。
包括江棉。
包括这个技不如人的所谓大师。
大师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浮现出了一丝杀意。
白眼狼是喂不饱的。
帮了他们这么久,他们却想对自己动手。
呵,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