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嘶力竭地质问,仿佛了用尽了毕生所有的力气。
她的问题与其说是问陈深扬,倒不如说是问别墅里面的人。
陈深扬俯视路小雨,她身体摇摇晃晃,终于还是再次跌倒。
她倒在那,很快又扶着地面爬了起来,她最后望向陈深扬,问他:“我没告诉过你我住在哪里,为什么你会知道?”
陈深扬表情淡淡道:“你有案底,你不知道吗?”
年纪轻轻就有了案底,她这辈子的学业和生活都会受到影响。
她还那么小,大概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路小雨没有再说什么。
她转过身,背对着陈深扬,一步步走上台阶,走向别墅的大门。
大约是她刚才的质问声太大了,屋子里的人听见了动静,在她按下门铃之前,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约莫四十岁上下的女人领着个少年站在门内,蜜色的光笼罩着他们,他们母子的舒适和温馨与路小雨的冰冷苍凉形成鲜明对比。
陈深扬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一点点皱起了眉。
“小雨,你可算回来了。”女人瞧见路小雨,立刻把身边的少年赶回了房间里,侧过身说,“快进来吧,你怎么全身都淋湿了?你到底去了哪里,你爸爸他……”
“闭嘴。”路小雨直接打断了女人的话,女人显得有些尴尬,路小雨连半点眼神都没施舍给她,冷着脸进了屋,头也不回地上了二楼。
她进去之后,女人才有些失神地想要关上门,关门之前,她终于瞧见了站在门口不远处一身警察制服的陈深扬,女人愣了愣,迈开步子走了过来。
“您好,是您送小雨回来的?”女人笑了一下说,“谢谢您了,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陈深扬注视着女人,很不留情面地说了句:“你是她的继母?”
女人怔住,半晌才道:“是的,是小雨跟您说的?她今天是不是又犯错误了?她没去上课,是不是又去打架了?”她皱起了眉,有些烦恼道,“真不好意思,我们会好好管教她的。”
陈深扬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她什么都没说,不是她告诉我的。”
女人有些惊讶。
“她也没犯错误。相反,她今天抓了小偷,立了功。”陈深扬淡淡地睨着女人,“我之所以知道你和她的关系,是我用眼睛看的。”
只是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她们不是亲母女,不光是因为路小雨的叛逆,更是因为女人隐藏很深的抵触和矛盾。
“她受了伤,你最好帮她处理一下。”
想起路小雨手腕和膝盖的伤,陈深扬在临走之前补了这么一句。
他转身离开时,那潇洒落拓的模样像独自前行的夜行者。
中年女人遥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眉宇间满是愁绪。
别墅的二楼,一扇窗缓缓打开,路小雨倾身而出,手上攥着什么东西,当她看见渐行渐远的陈深扬时,她用尽力气将手上的东西砸向他,陈深扬被砸个正着,后背轻微疼了一下,他回过头,准确地找到了路小雨的位置。
路小雨懒得和他说话,想起他的所作所为,她直接朝他比了个国际惯例手势。
竖中指。
陈深扬皱起了眉,他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东西,那是路小雨用来砸他的,他拿到手里才看清,只是一枚糖果而已。
陈深扬捏着手里的糖,再次抬眸望向那扇窗时,窗户已经重新关上,还拉起了窗帘。
他没有很快离开,握着糖在原地站了一会,等要抬脚离开的时候,路小雨所在的房间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生气的声音。
是个中气十足的男声,他应该非常生气,饱含怒意的声音连临街站着的陈深扬都能听见。
“你到底想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你知不知道一个女孩子半夜在外面乱跑有多危险?!如果你出了事让我怎么和你死去的母亲交代?!”
男人的质问一字字带着满含血泪的痛意,可路小雨紧接着的回击却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有什么不能和我死去的母亲交代的?!她尸骨未寒你就娶了别人,她的死那么蹊跷你却力保那个最有嫌疑的女人!你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无法和她交代的?!”
闪电迎眸而过,很快雷声也跟着而来,刚刚才停下的雨又开始下了,陈深扬重新打开了那把黑色的伞,在再次落下的雨幕中步步远去。
别墅里。
路小雨狠狠摔上了房间的门,她抬手抹掉脸上的泪痕,深吸一口气跑到窗户边,也不管这里是二楼,也不管跳窗出去有多危险,在跳下去狠狠摔了一下后,头也不回地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朝着一个方向跑。
那恰好是陈深扬离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