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她舔了舔干燥的唇,有些沙哑地说。
陈深扬俯视着年轻的姑娘,她穿了条深绿色的裙子,裙子质地很好,也很衬她的肤色,让她看起来越发肤若凝脂,纤瘦迷人。
她望着他,眼底包含着十分复杂的感情,有依赖,有不舍,还有一些他不想看见的情绪。
她双手背在身后,紧张地交握在一起,许久才说:“我想问你,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以后……我……我……”
她欲言又止,好像很难说出心里话,陈深扬无言地看了看表,明显是在催促她。
路小雨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说:“如果我以后喜欢上了你,可以和你在一起吗?”
陈深扬面色一顿,双眸微眯,目光冰冷盯着她,路小雨不因他的眼神有分毫退缩,一字一顿道:“今天发生的事会成为我们未来的枷锁吗?如果我在以后的某一天,明年,或者后年,我向你告白,你能接受我吗?我们在一起的话,今天的案件会被人拿出来带给你麻烦吗?”
除了她自己,不会有人知道她说出这些话耗费了多少勇气。
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像今天这样的勇气了。
但可惜,这份勇气给错了人。
“我们不会在一起。”他冷漠地说,“假设不成立,如果你怀有这样的想法,今后便不要和我联系了。”
他说完话直接上了警车,毫不留恋地开车便走,路小雨连追的份都没有。
她茫然地站在那,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人生中第一次对异性表达喜欢,竟然被如此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她缓缓蹲了下去,万分憎恨今日发生的一切。
如果没有这件事,如果没有秦璇的造谣,她就不会有这样的困扰了,也可能……就不会直接这样问出口,然后被他那般直接地拒绝。
眼泪情不自禁地流出来,路小雨自己都没料到她竟会如此悲伤,痛苦席卷了她的全身,她哭得泣不成声,路上的人围观过来,都在猜测这个女孩遭受了怎样的磨难,竟哭得如此伤心。
从头至尾不曾放缓速度的警车在拐弯之后停在红绿灯前,陈深扬望着前方的红灯,它就像是竖在他心里的红灯一样,始终保持着明亮,告诉他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他很清楚自己今天说的话做的决定没有任何问题,这才是他应该有的正常回应,但不知为何,握着方向盘的手很快就出了汗。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后视镜,但已经看不见任何方才那条街的景象了。
这之后陈深扬就像他说得那样,再也没和路小雨见过面。
她试着给他发过短信,打过电话,但全部都被退回了。
他可能把她拉黑了。
路小雨不死心,倔强起来甚至想去派出所里找他。
可也不知怎么的,她再也没在门口等到过他。
细细想来,如果陈深扬真的想躲着她,大概是她想尽办法也没办法见到他的。
她甚至想到了去他的家,她还记得那个地方,距离学校也不算远,可后来她放弃了。
“不去了?”蒋玉看她放下背包,随口问了一句。
她不知道路小雨要去哪,还以为她只是出去玩而已,所以问话时并未在意。
倒是路小雨回复的态度让她有些迟疑,她红着眼睛说:“不去了。”
蒋玉沉默了一会,问她:“怎么不去了?”
路小雨垂下眼睛,紧紧攥着背包带子说:“凭什么。”
蒋玉:“……”
是啊。
凭什么呢。
凭什么她要被这样拒绝,要被这样躲着。
她难道真成了万人嫌的雨,只要一下来,所有人都着急着要躲?
从那天开始路小雨就没再联系过陈深扬,也不再去派出所门外等他。
秦璇因为造谣的事被关了一段时间,出来之后就直接休学了,一直到江城的气温开始下降,她都还没回到学校。
据说她得了抑郁症,整天闷在家里哪都不肯去,也不愿意接受治疗。
路小雨听到只觉得好笑,她这个受害者都没有因此抑郁,她倒是先抑郁了,看来她的心脏真的很脆弱,既然那么脆弱,又为什么要做那些害人害己的事?
大一上半年期末考试来临的时候,江城飘起了第一次雪花。
路小雨也在这个季节,从陈栩那听到了关于陈深扬的消息。
“后天我小叔生日,那天还要考试,我都还没来得及给他选生日礼物。”
校园里,陈栩替路小雨遮挡着寒风,路小雨微微仰头望向他说:“陈警官要过生日了啊。”
陈栩点点头说:“嗯,你说我送他什么好?”
路小雨没有很快回答,和他结伴走着,过了一会她才说:“我能去吗?”
陈栩微微一怔,惊讶地望着她:“你要去?”
“我都还没去过你家作客。”她含蓄地说了这样一句,陈栩脚步顿住,目光澄澈地望着她。
“你的意思,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他抿唇问了问,看得出来他还有些紧张。
路小雨本可以在此刻点头的,她很清楚陈栩这么久以来对她的感觉,她也可以利用他顺顺利利地见到那个男人,那个她原本已经决定不再去想的男人。
她甚至还可以利用陈栩,来看看那个男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完全不在意她。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
她转开视线,拉紧围巾,摇了摇头说:“不是。”她低声道,“对不起,让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我们是好朋友,理应到彼此的家里去作客的。”她望着满地的雪花,“等放假之后……也许我可以邀请你到我住的地方作客。”
她只说我住的地方,不说是家,其中的意义别人或许不懂,但深知她经历的陈栩知道。
陈栩还是有些失望的,也有些失落,但他很快扬起了笑脸:“我一定会去的。”略顿,他又说,“你想一起给我小叔过生日似乎也很好,既能到我家作客,还能好好感谢他。上次要不是他帮忙,事情也没那么快解决。而且他还送过你生日礼物,我都没能送你。”他似乎因此有些自责,很快就对她说,“今年你过生日,我一定会准备好礼物给你。”
路小雨轻轻抚过腕上的手链,笑了笑不置可否。
她继续往前走,仰头看着一月中旬江城落下的皑皑白雪,竟开始期待那个数月未见的男人见了她,会是一种怎样的反应。
恶劣的快感侵袭了心脏,她好像变成了一个坏女孩。
不,也许,该说是一个坏女人。
今年过完了生日,她可就二十岁了。
二十岁啊……
都是可以结婚的年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