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雨分不清楚此刻的一切是梦还是现实。
不管是什么,她大概都不想身边的男人离开。
她用尽力气抓着他的手腕,直到他反手握住她。
“我不走。”
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缓缓说着,话音落下还加大了握着她手的力道,让她感觉到他真切的存在。
路小雨慢慢松了口气。
视线开始变得清晰,她也慢慢看清了男人的脸。
陈深扬穿着制服,没戴帽子,寸头干净利落,配上冷峻坚毅的脸庞,看上异常可靠。
看见他,路小雨很快就安下心来,她干燥的唇微微开启,声音暗哑道:“我以为我要死了。”
肚子剧烈疼痛的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她记得自己吐血了,狼狈不堪地倒在寝室的地上。
秦璇和乐怡站在一侧惊恐地望着她,蒋玉则紧张地抱住了她。
后来她听见蒋玉叫了救护车,好像还给谁打了电话。
她自始至终都无力做什么,瘫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那个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她觉得好可惜,为什么自己这么年轻就要死,她还有很多事没做,她还没把万倩送进监狱,还没拿到大学毕业证书,还没有……嫁给陈深扬。
在以为自己要死的那一刻,心底深处涌现出最真实的渴望和遗憾。
尽管她几次三番下决定不要他了,不再追着他了,可其实她还是渴望嫁给他的。
路小雨眼神黯然,她垂下眸子望着男人紧握着自己的手,良久才继续道:“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会记得我吗?”她用力抓着他的手,“你会记得有个我这样的女孩喜欢过你吗?你会记得多久?一年?两年?五年?几年之后你还会回忆起我吗?还会记得我长什么样子吗?”
她心里酸涩痛苦,觉得这份苦痛无人得知,她艰难诉说着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直到男人的手落在她脸颊边。
她愣了愣,抬眼与他对视,陈深扬深邃的黑眸紧紧盯着她,削薄的唇轻抿着道:“我不会让你死。”
路小雨睁大眼睛,无比惊讶地望着他。
“我不会让你死的。”像是坚定某种信念一样,陈深扬再次强调了一遍,他皱着眉,面容冷肃强硬,“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你死。我比你大七岁,我一定会死在你前面。”
路小雨张了张嘴,忽然说不出话了。
他现在的表现太具有迷惑性了。
她一直觉得他不喜欢自己,但照他现在的表现来看,他其实是喜欢她的吧?
她可以这样想吗?也许他只是和她一样在某种时刻缺乏勇气,不敢迈出那一步罢了。
路小雨眼睛湿润,她想坐起来,但没有力气。
陈深扬直接坐到病床一侧,扶着她的肩膀帮她坐好。
可她忽然又不想坐着了,她直接靠近了他怀中。
她感觉到他身体僵了一瞬,但没有拒绝她。
他在接受她,路小雨很难说清自己此刻的心情,她不想哭的,但她泪如雨下。
陈深扬揽住她的肩,另一手始终和她交握着,他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轻轻蹭了蹭低声安抚道:“别哭了,我在这,不会走。”
往日的情景浮现在眼前,好几次她多渴望他能留下来啊,可他都走了,走得那样无情那样冷酷,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听见他的温软安慰,但现在她听见了。
她靠近男人气息冷冽的怀抱,喃喃说道:“我这是在做梦吗?”
听着她不确定的语调,陈深扬充满了内疚和自责。
他喉咙一紧,开口说话时短促沙哑:“不是。”他让她靠着她,腾出手来轻抚她的头,“不是在做梦。”
路小雨身子颤抖起来,却不是在哭,而是在笑。
“那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其实你也是喜欢我的?”
他当然是喜欢她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她呢?
或许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没有这样的心思,但在之后的接触当中,在日渐熟悉当中,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渐渐喜欢上了她。
当他知道出事的人是她,他时刻保持的理智瞬间瓦解,他连工作都顾不上,直接跑到了医院,他当时真的是除了她,什么都不想管了。
当他看见她躺在床上,气息微弱,脸色苍白的模样,他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拒绝她了。
她太可怜了,太脆弱了,这样的她需要一个人做她的庇护者,这个庇护者只能是他。
是谁都不行,只能是他。
陈深扬情绪内敛,很多时候他会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心意,一如此刻。
路小雨没得到他的反驳,就知道他是默认了。
她笑起来,笑靥如花这四个字用来形容她恰如其分。
她仰起头,努力去看他的脸,他侧开一点身子让她看得更清楚些。
路小雨凝着他,抬起手描绘他俊美如画的脸庞,哑着嗓子道:“那你是我男朋友了吗?”
陈深扬喉结滑动,他阖了阖眼正要回答,病房门被人打开了,一个男声道:“这可能还要问过我的意见吧。”
路小雨手上动作一顿,和陈深扬一起望向门口,沈期站在那,脸上的笑容有些刺眼。
“你出来。”陈栩的声音响起,他站在门外,也不看门里依偎的两人,盯着沈期冷漠道,“出来,你没资格进去。”
沈期维持着笑容说:“我没资格?我可是她的男朋友,还有谁比我更有资格陪着她吗?”
他是笑着的,但路小雨却可以感觉到他的愤怒。如果换做别人遭受这样的待遇,路小雨大概会觉得自责内疚,但如果是沈期的话,她一点都不会。
他伤害了那么多姑娘,如今终于让他自食恶果了,他应该可以稍微醒悟一点吧。
希望他以后不要再伤害别人了,因为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见路小雨半点愧疚都无,甚至还轻飘飘地笑着,身子依旧依偎在那个警察怀里,沈期的理智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他这个人很奇怪,越是生气,脸上的表情就越柔和,他笑得那样温暖,说话的语调也轻柔地仿佛落下的羽毛。
“路小雨,你说说啊,这个警察和我,谁更有资格陪着你呢?”
他把矛头对上了初初醒来的病人,陈栩怎么可能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