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州本就紧挨着青州。
不到三天,马车就进了青州,以水塘镇为目的地而去。
闻琦年只觉得身子骨都要被摇散架了,简直对坐马车产生了巨大的阴影。快到水塘镇时,她终于忍不住问奚咏:“太闷了。我们还会去别的地方?”
身为一名旅游爱好者的奚咏笑着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如果寻得不顺利,那我们就需要周游四海。”
为了找到密法把你治好,奔波又能怎样?他心中默默补充道。而且和闻琦年游走天下,也是他所喜欢的。
车内,面色发白的少女闻言后一阵眩晕:“各种地方?”
她顿了顿,瘪嘴继续说道:“……那还是去买两匹马吧。”真是实在不想坐这种又颠簸又憋闷的马车了。
原来是被嫌弃了。奚咏有点委屈,这可是自己专门为式玉安排的。眸子一灰,他不高兴地转头看向外面,不再应答那个没心没肺的少女。
闻琦年有些莫名其妙,这小子还真是翅膀越来越硬了,现在居然都不爱理人了。她绷紧唇线,冷哼了一声,也转过脑袋。
进了水塘镇,车夫便不再前行,直接请二人下了车,又晃悠悠地赶着马离开了,只留下他俩面面相觑地站在路边。
就直接把人放在这路边了?
偷看了一看默不吭声的闻绮年,奚咏摸了摸鼻子,略微窘迫地说道:“毕竟…毕竟水塘镇极具特色,我们不若走路观赏一下,再找客栈歇脚。”
太不靠谱了。
闻琦年心想着,故意嗤笑一声,背起包袱向前走去。奚咏连忙替她拿过包袱,眨巴着一双漂亮凤眼,跟在她的身边。
那车夫将他们留在了进镇口处。
闻琦年和奚咏踏着青石板道前进,道路则沿着一弯清河向内延伸。两人一面向里走去,一面四处观望着。到底是没见过这样的流水小镇,心里都有些新鲜。
这条清河并无太宽,格外地清澈透明。静静的水流淌着,一篙就能落底。有几只小小的乌篷船正悠悠荡在河上,两三人站在船头欢声笑谈着。
看着船只荡悠,浑身疲累的闻琦年心下一动,便想试试坐船进镇,又不知道该如何唤过来。她鼓鼓嘴,咳嗽了两声,难得有些扭捏地望着奚咏。不料这人正含着笑意,新奇地打量着对岸,看都没看她一眼。
到底还是个少年。
她心里有些淡淡的气闷,未曾想太多,撇了撇嘴,也不再说话,继续默默走着。
便再往前,登上了桥顶,便能看到河道两岸坐落着排排房子,粉墙黛瓦交相辉映,好像一直延伸到天边去。家家门前都是剔透的流水,种了些垂柳桃花,晒晾在日光下的花布衣裤闪耀着,成为了户前的旗帜。
奚咏回了神,不经意间一转头,发现她走路有些滞缓。他肃起神情,观望片刻,三两步下了小桥,钻到桥底寻了只停靠岸边的乌篷船,这才又歪头向她招手,温和地说道:“式玉,下桥来坐船吧。”
闻琦年也不知道刚才的自己为何会使小性子,她恢复了冷淡,应了一声,小心地进了船舱。
船夫看出是两个外乡孩子,又见其腰间别剑,猜到是四处游玩的武道后人,便笑眯眯地撑起了长篙:“贵客哟,这就带你们去水塘最好的客栈!”
小船在河道里缓缓划了起来,闻绮年凝眸看着两岸风光。
岸边不但有人家,也有酒馆、杂货铺、油行、盐栈、布衣庄等各色店铺,把河流装点得热闹极了。几名朴素的女子正在水边浣纱,袖子挽得高高地,脸上都透着平静的幸福感。
一家小店外支了口小锅,里面是煎得两面焦黄的鲫鱼,滋滋作响,又铺了些嫩白豆腐和香葱,引得路人成了馋虫。
高大的柳树遮住阳光,倒映在水中的影子,朦朦胧胧的好似梦中。
船夫将他们送到了一处临江客栈。奚咏简单说了几句,摸出二两银子,便要了两间天字号房,来了个小厮带着他们往楼上走。
闻绮年有些好奇,想知道他出行前到底带了多少银钱,话到嘴边,又奈何有外人在旁,只得咽了下去。
两人的房间左右挨着。奚咏看了看,对她笑道:“我们收拾一下房间后在大厅见。”
她轻一点头,推开房门一看,天字号房间自然是不错的。打开雕花木窗,喧哗声立即更清楚地传来,楼下的人行河景也都看得清清楚楚。
好热闹的小桥流水镇子。
闻绮年淡淡一笑,坐在藤椅上打开了自己的包袱。刚一打开,她便愣住了。难怪这包袱挺沉,原来是枝素夫人又偷偷把那些金银细软和银票塞了进去。
呆呆坐了半响,她拿起一小沓银票,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能沉郁地叹了口气。
一路风尘仆仆,衣裳也稍微脏乱了,闻绮年起身换了一套包袱里的新靛青白绣纹罗裙,简单地重新梳了个飞仙髻,便出门下楼。
奚咏早习惯等待她了,此时正乖乖坐在大厅里品着茶听他人闲聊,眼眸里一派温润柔和的笑意,举手抬足之间尽是君子做派,让人心生亲切。
闻绮年无甚表情地走了过去。
奚咏顿时感觉周围不少喝茶的人都悄悄窥着他们,他瞥了旁人一眼,那目光八卦极了。倒也没什么,他轻轻一笑,想道,或许是因为自己和式玉看起来都太扎眼了而已。
奚咏骄傲的小性子再次上线运行中。
对面的少女坐了下来,他尚且低低笑着,随意抬眼一看,忽地眸子一颤,愣在原地。
原来,好巧不巧的是,他在房内时也换了件靛青色长裳,如今两人的衣服颜色统一极了,又皆是腰间别着冷剑。奚咏虽然并不知道“情侣装”这个概念,却也莫名地觉得很是和谐,便羞红了耳廓,清咳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