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姜缩在闻琦年的怀中,畏惧地抖了抖,杏眼红肿,迟疑片刻,终是鼓起勇气咬牙说道:“我不是你们买的丫鬟!”
她转过头,焦急地对闻琦年说:“姐姐,她是妓院的人!他们抢了我,逼我卖身,求你救我!”
“卢姜!你可是不要你父母的性命了?”女人似乎没有想到她会在外人面前直接求援,顿时柳眉倒竖,厉声呵道。
卢姜眸中立刻又泛起了水雾,犹豫不决地动了动。
“怎么,倒还拿家人威胁起来了。”闻琦年感到小姑娘的为难,便微微一笑,抽出了雪剑,剑身在阳光照耀下流光溢彩,透着一股肃杀的味道。她神色冰冷,手中挽了个潇洒的剑花,英姿飒爽。
奚咏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也拔出了剑,虚眸而视。女人看他们来者不善,气势如虹,脸色不禁一变,喝道:“闲人何必插手我们的事!如若你们真要对我梨红院动手,得不偿失!”
这女人倒也不蠢。
闻琦年面无表情,语调从容道:“你既不愿伤和气,那就寻个折中的法子罢。”
“呵,也行,那你们就出一百两赎了这臭丫头!”女人不屑地说着,眼底全是嫌恶,和她那张风情万种的面容格格不入。
卢姜闻言,忽然气得脸颊通红:“你、你真不要脸!我是无故被抢来的,不是被买的,你们又哪里来的脸皮说要卖我!”
原来是这女人不愿吃亏,还想空手赚百两银子。闻琦年心下明了,有些沉怒:“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未免太猖狂了些。”
说罢,她作势就要上前动手。只不过,身形尚且还未移动,立在一旁的奚咏忽地眼疾手快地抓了好几把泥土投掷了过去,里面还夹了些碎小的沙石。
女人本来以为一场巷中恶战已难以避免,却不料这翩翩公子耍了个阴招,她眼里进了风沙,刚想说话的嘴也遭了殃,只得站在原地“呸、呸”了起来,心中愤恼无比。
其余妇人也被蒙了视线,抬手蒙眼,一时间,小巷里沙土飞扬,混乱不堪。
闻琦年被奚咏拉着飞速跑出了巷子,另一只手还拽着踉跄的卢姜。她有些讶异,但也没空多说,便只管向所在的客栈之处奔跑了两三个街道,这才堪堪停了下来。
卢姜气喘吁吁地扶住墙壁,脸上有些红晕,深呼吸了几口气,带起了甜美的笑容:“多谢阿哥阿姐!”
闻琦年看她稚气未脱的样子,不由得怜爱一笑,摸了摸她柔软的头顶,随后又转脸冲奚咏调侃道:“我倒不知玉面公子还有这种逃脱手法。”
“过奖,过奖,都是跟聪敏无比的你所学。”奚咏轻松回敬,毫不在意地抚了抚衣袖,温和一笑。
闻琦年想了起来,原来,他是在暗指两人之前练场比武之事。当时她不敌奚咏,便投了一把泥沙“暗器”,还被江师傅点评了一番。
现在想来,生活在琼城中沉浸于剑术的那段青葱岁月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闻琦年素来觉得自己并不留恋这个异世,却忽然惊觉如今的她竟然有些怀念过往十五年平静闲适的日子。
那些上辈子的痛苦和抑郁,则更是久远,简直有些模糊了,让她始料未及。难不成,时间真是治疗伤痛的一味最好良药?
撇开这些杂乱的思绪,她想了想当下最要紧的事,问道:“卢姜妹妹,你家人现下正在何处?恐被报复,得赶紧转移。”
卢姜连忙点头。
原来,她和父母都是象郡人,习惯做些小买卖为生,家住南面锣鼓巷。一月前,她上街买盐,却被捂嘴拖进了一处后院柴房,说是看她模样还不错,可以拿去服侍院里正炙手可热的菡萏娘子。
卢姜这才知道自己因姿色尚可而被拐进了梨红妓院,要被充作贴身丫鬟。她自然是不愿的,便遭了好几番毒打,也不给饭吃,只被绑在柴房中,动弹不得。她受不了折磨,又听那些人以父母做要挟,这才学乖了,哭着答应了卖身妓院。
此后,她就在菡萏娘子身边做些琐事,算是相安无事了大半月,却始终找不到逃跑的机会。
但在昨夜,情况忽然有变。院里有位常客进了门,便一眼相中了她,指名道姓要做开包之人。卢姜头脑不笨,勉强挨了好几下咸猪手,再以自己要隆重地打扮收拾一番为托词,客人才改口说今晚继续。
于是,今天下午她便不惜一切地寻空逃了出来,只想着自己就算拼死也要搏一把。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践踏人命、法治落后,让拥有前世灵魂的闻琦年痛恶不已。
听罢哭诉,她抿紧了嘴,轻轻拍着卢姜瘦弱的背脊以作安慰,眸中升起了浓浓的怒气。
奚咏知道她心下不悦,便主动开口道:“我这就去帮助你家人迁到别处去住,你且和式玉回客栈歇一歇,不要担心。”
能遇到这样的好心人,卢姜激动不已,连番道谢,差一点就要跪下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