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是14岁,陆嘉音还穿着城南初中的天蓝色校服。
那天是艺术节结束,学校罕见地宣布提前放学,学生们欢呼着背着书包冲出教室,老师那句“别光玩,记得做作业”被走廊里欢快的喧嚣淹没。
人人脸上都扬着笑。
陆嘉音的步伐也是轻快的。
回到家里,房门没关,屋子里有奇怪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来,像夜半夜半十分小区里的猫叫,也像是溺水的呼救,却透出诡异的暧昧。
陆嘉音紧握着羽毛球拍,不动声色地推开房门。
她那天迈进室内,犹如迈进深不见底的泥潭。
“嗡嗡嗡”
枕下传来手机震动声,陆嘉音瞬间清醒,看了眼来电显示,是秦正。
“有事儿?”她坐起来,把电话贴在耳边。
秦正还是一说话就紧张到结巴:“那、那个,嘉音姐,我我我我想问你几道数学题,是常、常微分方程的……”
秦正是她同校的大二学弟这件事还是小金告诉陆嘉音的,据说成绩一般,很多课程都是低分飘过及格线。
陆嘉音没反驳,只看了眼时间:“我今天满课,8点半开始。”
“那我现、现在去找你行吗?我作业不会,下午会被老师骂。”秦正声音越来越小,像蚊子,说完又十分画蛇添足地找补了一句,“要是很麻烦就、就算了……”
陆嘉音扬眉,他要是真的这么想就不会大早晨打电话过来了。
估计是小金闲着没事儿给秦正出的主意,大二那么多学霸,秦正人缘再差也不至于非要找她讲题,还一副火急火燎的架势。
“来吧。”陆嘉音也不拆穿,报了寝室楼号后挂断电话。
室友有的还在睡,起床的两个坐在桌前化妆或是刷手机。
陆嘉音跟室友们的关系很一般,她分析习题时周遭的一切都注意不到,兼职又占据了每晚的课后时间。
可能在室友眼里,她这样的女生显得很难相处。
陆嘉音拿着洗漱用品走进浴室。
昨天的那个穿初中校服的少女以及刚才的梦没能再搅乱她的情绪。
昨晚陆嘉音刷题到凌晨2点,该有的情绪早就平复,她弯了弯嘴角,目光桀骜,对着镜子轻声说:“没有什么能让你低头。”
倒是刷牙时,陆嘉音突然想起“顾亦”这个名字。
捎带地,眼前闪过那还算顺眼的帅脸。
大多数时间陆嘉音都挺好说话的,像周铭那种作精附体的男生她都能隐忍一个月才分手。
可能是顾亦倒霉,两次见面都赶上她状态不太好,昨天那声“滚”确实有点唐突。
想到他的笑僵在脸上的样子,陆嘉音没忍住,含着一口牙膏泡沫对着镜子笑了一声。
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恶趣味。
“我叫顾亦。”那位天堂街颜值top1大概第一次搭讪受挫,错愕了两秒后,强作镇定地自我介绍着,还举了举酒杯:“酒调得不错。”
说完,他端着酒杯转身走了。
小金也是个坏坯子,日思夜想的渣男渣女掰头看得她心潮澎湃。
眼看着自家渣女赢得了暂时性胜利,小金眉飞色舞地补刀:“顾先生,您的手机和车钥匙没拿哟。”
顾亦迈出去的步子一僵,若无其事地回身,拿了钥匙和手机,眉眼间恢复了疏离感,淡声道谢:“谢谢。”
想想还是有点遗憾的。
如果不是昨天,哪怕前天,或者今天,陆嘉音应该都不会说那个滚字。
下次吧。
陆嘉音想,如果还有下次的话,她可以考虑态度稍微好一点。
下楼时,秦正就红着脸站在女生宿舍楼下,抱着一本数学习题,提起早餐袋子跟她打招呼:“早、早啊!”
“早,”陆嘉音拎过一袋豆浆,拧开喝了一口,非常公事公办,“哪道题?”
两人一路讲着题从宿舍区走进教学区,根本没留意校门口停了一辆低调的黑色跑车。
以及,跑车旁站着的凹造型的帅哥。
顾亦昨晚回家后辗转反侧。
他敢肯定自己在之前的有意无意中一定给那位调酒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她的态度为什么那么冷漠?
昨天一直在工作室画图,确实没有好好捯饬自己。
但他这张脸,毫不谦虚地说,不捯饬也不至于差到哪去吧?
她怎么就人忍心对着自己这张帅脸说出“滚”这么犀利又嫌弃的字眼?
很丢脸。
尤其是猴子和丛源那两条狗,憋笑把脸都憋紫了。
顾亦越想越没面子,大半夜对着月亮咬牙切齿:
奶瓶在我手里,她还这么凶!
整夜未眠,天一亮顾亦把自己收拾得光彩照人。
短袖和工装裤穿的是巴黎买回来的秀场款,头发抓了个造型,手表摘掉换了一款黑陶瓷戒指,连跑车都换了一辆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