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看着沈云渊的脸色一点点冷下来的，眉心皱起，皱成了川字。
他的嗓音依然暗哑，却没了刚刚那丝的味道，低沉沉地道“怎么忽然提这种问题”
他没有立刻答应，也没露出什么欣喜的神情，反而问起她来。宁九初的心颤了颤，垂着眸子，道“我想要一个答案。”
她柔弱起来的样子楚楚可怜，长长的睫毛微颤着，就像只弱小无助的猫儿，沈云渊的神色温和了几分，以为是自己语气太重了，轻轻地连人带被子将她圈在怀里。
他亲着她的额头，像哄孩子一般，柔声道“等云岛巫师帮你解除了婚约，本王就能寻借口将你调到身边来，我现在也没其他人，还担心我会负你不成”
沈云渊有着一张很好看的脸，他向来高冷，平时离得近也只觉得他寒气逼人，现在他温着一张脸，双眸深邃，仿佛能印到人心上去，但不知为何，她的心却觉得比平常都冷。
他从头到尾都没说要娶她，而是说可以调到身边来，他身边没人。好像从一开始沈云渊就没说过要娶谁，他只是不想自己有好感的东西被别人得到，喜欢了就想掌握在手心，一贯的控制欲作崇罢了，和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两码事。
宁九初笑了，压下心里的不适，低声道“那就是不会娶，我可能是你的男宠，可能是你的侍妾，可能是你身边一个各方面都能满足你的人，就不会是你的正妻。”
沈云渊抱着她的手一僵，也不知道哪里惹怒他了，蹙起眉头，沉声道“难道你也和温慕霖一样想做本王的正妃你一向胡闹，本王什么时候不是依着你护着你本王让步至此，你还觉得不够感情的事，和大事怎么能相提并论”
“喜欢一个人从来都不只是感情的事。”宁九初不知何时离开了他的怀抱，对上他染上薄怒的眸子，心好像被尖锐的东西狠狠扎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痛意蔓延开来。
但她依然坚持着，水汪汪的眸子看向窗外，一字一句道“真正喜欢一个人，不是说几句好话，简单护在身边就够了。他会想和她经历更多的事，前路可能会很坎坷，可能会很危险，但他们会互相扶持走过去。他会让她做回真正的自己，让她不再担惊受怕，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彼此的唯一。”
觉得和大事不能相提并论，觉得自己也一直在让步，说到底还是不够喜欢。
说到底只是她不配做他的正妻。
说到底他能百般信任不过是知道她不会出卖自己，那和爱相差千万里。
宁九初觉得眼睛酸酸涨涨的，硬是往下咽了一下，似是要将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咽回去，但只是动了动嘴唇，却觉得难受至极。
说什么不敢想以后，总是避而不谈，不过是她悄悄地喜欢上了眼前人，怕极了发生今时今日这种情景罢了。但是装傻充愣许久，自欺欺人许久，最终还是逃不过这个结果。
她觉得浑身都在颤抖，也不知道是冷还是发自内心深处的难过，慢吞吞地跪在床板上，给他磕了一个头，“三殿下多次救九初于水火，百般信任，九初没齿难忘可惜九初人小言微，无法帮三殿下更多，只能在有生之年尽力相助殿下，望殿下能得偿所愿。“
她忽然抬头，一双眸子没了往日的亮光，却比以往多了坚定的神色。心里似是有什么不好的预感，沈云渊冷淡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龟裂，心底好像有什么若有似无的痛意划过。
他心里一凝，拳头收紧，但对上宁九初此刻陌生的神情，一向的孤傲压住了他的不适，依然板着脸，凉凉地看着她，眸光锐利。
只听，宁九初咬字清晰地道“但九初生来福薄，实在受不住三殿下如此大的恩宠，更受不起三殿下纾尊降贵的让步，九初从来没对不起三殿下，更没求过三殿下过分之事，只求殿下能放九初一条生路。”
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明明眼睛已经通红，她却硬是没让眼泪流下，反而扯出了一抹笑，“求殿下另择能相衬之人，九初以后还想嫁人，绝不能破了完璧之身。”
似乎有一口气在喉咙里噎住，火辣辣的呛得他喉咙生痛，沈云渊不敢置信地盯着她，好像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又好像只是想缓一缓，让他的手不再抖，让他有一刻可喘气之机。
他深呼吸着，似乎是想说点什么，惩罚她或者训斥她，甚至向她怒吼什么叫做放你一条生路有本王在，你还想嫁其他人你想都别想
即使用强，宁九初也不能反抗
这是多不把他放在眼内啊他沈云渊活了那么多年，还从没人敢给脸色他瞧但当他对上那双通红的眸子，心里却猛地一抽，浑身一颤，几乎要站立不住。
他转身，不小心撞翻了一张凳子，飞快地关门离去，脚步似乎有一分不稳。
宁九初挺直的背脊终于松了下来，一件件穿好衣衫，明明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心里的结也都解开了，却不知怎么总觉得这房间很冷清很空虚，静得她甚至能听到宁府外打更大叔聊天的声音。
她本来还想对他说她今天很开心，她想说服沈凤君站到他的一边，并肩作战。
她本来有那么一刻，真的以为之前的担忧只是自己想太多。
但原来百转千回都不敢问出口的事，心底里酝酿许久的答案，才是真的。
话已出口，才是真正的伤痕累累。
她坐了一会儿，总觉得脸上痒痒的，伸手一摸，才发觉满手冰凉。
门不知何时又开了，宁九初忍不住往外看，发觉是顾沉音，眼神暗了暗，又拽了拽被子。
“九初，怎么了”顾沉音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她红通通的眸子，立刻走过去将她拉到了跟前，温声道“谁欺负你了”
明明忍得好好的，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是心里堵，也没怎么哭，但当有人轻声关心了一句，她却像憋不住那么多的委屈，那么多的心酸，忽然一把抱住顾沉音，大哭起来。
顾沉音看着倒在地上的凳子，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孩子，他要是喜欢你，一定舍不得让你哭的。”
他要是喜欢你，一定不会让你等。
他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