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彬遥走进三楼大厅,刚进拐角处,或许苏卓太出挑,人群掩埋不掉她,或许他的眼里没有他物,只有心心念念一个女人,未曾寻找,任彬遥便看见了站立在一台球桌旁的苏卓。
她站在那,双手环胸,一只手微微屈起手指顶着下巴,眉头微蹙,表情严肃,眼睛盯在台球桌上一动不动,看似认真监考这一场赌球,可这位监考官可能连这一科目考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任彬遥找了面墙,斜靠在上面也学着苏卓的姿势,面带微笑看着她,优雅绅士,阳光在身上镀层金,路过女人看了都要低低惊叹一句好迷人。
她在想什么?任彬遥猜,眼神紧紧却不乏柔情的锁定在那挺直的纤细身姿上,可他不用猜,这么严肃的表情,肯定是在担心他。
苏卓是一个很护崽的人,只要她心里偏向你,那就像是得到了大使馆的庇护,种种外交说辞,只对你有利。别看她平时嘴上笨说不出几个字来,到了关键时刻,不比任彬遥忽悠人忽悠的差。她现在可能在想七叔会跟他说什么,又在想他会回答什么,七叔有没有为难他,他是否能毫不在意,又或许在想,她该怎么办,才能让七叔完全接受他。
任彬遥用苏卓的思维去探寻她此刻心里的种种念头,可谁又知他想得准不准确,毕竟苏卓这九曲十八弯的心肠,他不是不会迷路。
站了五六分钟,苏卓再也沉不住气。
七叔留任彬遥这么长时间,话也该说完了,说不完她也得去打断,不能再说下去。任彬遥那个笨蛋,碰上七叔比碰上她还怂,净吃亏。
苏卓转身,刚走两步就停了下来,脑海里回想着刚才眼角闪过的人影,刚刚墙边那个人怎么这么像任彬遥?她又回头去看,真的是。
任彬遥一见苏卓看自己,倚在墙上向里招手,笑吟吟道:“苏卓,过来。”
他站直身子,等苏卓过来后将手放在她的肩上:“这是要做什么?气势汹汹我以为你要去干架。”
那几步走的,平底鞋都走出了高跟鞋的架势,他好像都听见鞋跟碰地板的声音了。
苏卓没说话,反而看着任彬遥的脸,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状态,她明明能看出任彬遥此刻这一板一眼的状态是装的,可她竟看不出这层伪装皮囊下的他,到底是开心还是难过。
她盯着他的眼睛看,想要从这窗户再去深入他的内心,任彬遥也看向她,四目相对,一人笑,一人面无表情,任彬遥的眼神比苏卓要深邃,比试得出结果,苏卓败,她还是未看出他到底是个什么情绪。
苏卓走近一步环住任彬遥的腰,把脑袋放在他的肩头,用最馨香柔软的身子去拥抱他。
这一动作明显让任彬遥一顿,本来就已站直的身子又直起了一些,很难得的因为一个拥抱有手足无措的样子。
可这拥抱填满了他,没有错。
像冷暖气流相遇,有一方被托举:像春雨润干涸,所有的裂纹都被滋养;生命长街上的短梦,都在这一刻做的生机盎然。
他从七叔那出来以后,一直都处于飘然的状态,云云不知所,苏卓这一抱,是危空中的降落伞,带他安全着陆,安定他飘浮的灵魂。
任彬遥回抱苏卓,手臂一点点收紧,这一刻不需要任何语言,台球厅周围的环境已够嘈杂,反而是他们的这一片静园,才让两人将彼此心意听的更清。
“刚才还千军万马好像要去砍人,现在怎么跟被欺负了似的投怀送抱了?”
任彬遥侧脸贴着苏卓的发丝磨蹭,这女人的温柔啊,出其不意最致命。
苏卓投怀送抱的最初目的并不是为了给任彬遥温柔,而是一层糖衣炮弹,想着,她既然看不出任彬遥的情绪,那就直截了当的问他,可不曾想自己在贴近他身子的一瞬间,所有附加目的都灰飞烟灭,只剩下纯粹的想要抱他,给他安慰。
“这是七叔的台球厅,谁敢欺负我?保镖就在角上站着,有人欺负我,他们会打他的。”
说着苏卓站直了身子,还给任彬遥指了指其中一个保镖,“看见没,那是三楼管事的。”
任彬遥顺着苏卓的指尖看过去,果然看见那里站着一个光头,见苏卓看他,还微微点头打招呼。
任彬遥咧嘴一笑,有点忍俊不禁:“行啊,苏卓,小太妹也不如你混的好,那么个彪形大汉给你点头哈腰。”
苏卓在这台球厅的地位比他想象的还要高点,他没想苏卓会在厅里混这么熟,连保镖都认得她。
这么熟全归功于七叔的教导,他忙起来有看顾不及的时候,只能让手底下人多留心,所有在这入职的职员,几乎都有一课,就是记住苏卓长什么样,别让她在这台球厅被欺负了。
“小太妹都是小女孩年轻不懂事,误入歧途还想着当大姐,我这把年纪老骨头一把,可担不起小太妹了。”
苏卓握着任彬遥的手,抬脸问道:“还有事吗?没事我们走吧,我还要回家做晚饭。”
她这一天基本上不会少于八到十个小时全都跟任彬遥在一起,再多十三四个小时也有,她离家那么久,三分之二时间给任彬遥,也要留三分之一给家里。
“这还有太阳做什么晚饭?”任彬遥看看外面金灿灿的阳光,下午四点半,依旧明亮,没有半点吃晚饭的气氛。
“回家的路况,家里是否有菜,今天打算吃什么,是否需要买菜,做几个菜,需要多长时间,会不会再有其他的突发状况,这些都是需要把时间打算出来的,吃一顿饭并不是立刻端上来就能动筷子吃,里面也有很多需要考虑以及计算的问题。”
苏卓又一次说出了超额度的字数,却是因为一顿饭。在她的世界里事事都要有打算,事事都要有后路,绝不可以临阵磨枪,毫无头绪的上战场。
任彬遥听这一长串,忽觉自己好像很没学问,考虑事情简单没深度,其实哪有什么深度问题,只是生活的历练不同。
任彬遥摸摸苏卓的头:“那走吧,听你这么说,做一顿饭好像也不比总统处理一份加急文件来的轻松。”
苏卓被任彬遥牵着走,可还是很认真的指出一个问题:“彬遥,我们中国是主席跟总理,没有总统。”
她是一个脑子里深刻社会主义的人,这是她的学业,无关任何。
任彬遥似乎被雷,正要按电梯的手都收了回来,颇为语重心长:“苏卓啊,别这么认真,我只是随口一说,你这样把我弄的好像要造反一样,不可取不可取。”
任彬遥摇头,感叹一个国家公务员的大脑,以后说话要小心,要不然被当成反动派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