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正经事,他就宰了姚生。
“殿下,殿下,属下刚刚在湖边,似是见着虞姑娘了。”姚生红了眼眶,忍不住拽着衣角,“殿下,兴许,是有用的。”
慕容澹扯住他的衣襟,将人提起来,白皙的颈上青筋狰狞爆出,猩红的双眼与他对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若是假的,你完了
他向来冷漠狠戾的眼睛里如今装满了脆弱和不安,还有显而易见的期待和疯狂。
像是即将渴死晒死的人,忽逢头顶乌云蔽日,雷声阵阵,期待着暴雨来临。
为什么,为什么姚生能看见年年,他却看不见是年年真的怨恨他了吗所以不愿意见他。
慕容澹不敢细想,他如今只想再见她一面,告诉她自己有多后悔,以往的自己,是多畜生不如,对她辜负良多。
他就想见见她,告诉她别怕。
“在什么地方,带孤过去”慕容澹顾不得换衣裳,径直穿着那件黑色的冬衣袄子。
“在湖里的桥上,虞姑娘穿着灰色的裙子,朝着属下招了招手,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一定是虞姑娘没错了。”姚生手忙脚乱,话也说的磕磕绊绊,带着人往湖心的桥上奔去。
桥边不远处的岸上还散落着他方才烧纸的残灰冷烬,夜风一吹,纷纷扬扬朝着天上狂舞,像是起灵时候的惶惶冷寂。
“人呢”慕容澹抓着他的衣领,摇晃着拼命询问,“人呢你倒是说人呢”
姚生摇头,“属下不知,属下真真切切见到虞姑娘了,她就站在桥上,比以往还要消瘦。”
慕容澹一听那,“比以往还要消瘦。”便忍不住红了眼眶。
狩阳帝得知慕容澹频频召见太医丞入府,忍不住心中窃喜,老狼的尾巴又翘起来了
。
随手招了个年轻内侍,“去给朕向凉州王传个话。”
慕容澹坐在湖边,等到了白天,太阳都出来了也没见虞年年,眼睛里血丝密布。
传话的小内侍跪在他一丈远的地方,战战兢兢,“陛下传话,凉州王殿下身体不适,朕深感痛心,还望好生将养,早日恢复,今后再为国效力。”
慕容澹阖了阖眸,烦躁捏了捏眉心,他才几天不见叔叔,叔叔就以为他要死了阴阳怪气的嘲讽谁呢
“孤身体好的很,有劳叔叔费心。听闻户部尚书即将致仕,既然叔叔想让孤早日为国效力,那户部尚书的位置,倒勉强可以暂领。”
为国效力,你倒是真腾出来个地方给他啊,别光嘴上说说。
小内侍又战战兢兢回去将话一字不差的禀报给了狩阳帝。
户部总领全国经济,是朝廷的钱袋子,这样重要的地方,自然要安插心腹,慕容澹稍稍把眼睛往六部一瞥,狩阳帝心里就打鼓,生怕他瞧上哪儿了。
实话实说,为了巩固统治,一直有近亲佐政的习惯,历代皇帝的兄弟儿子,都在朝中担任过要旨,例如镇国大将军、六部尚书、太师太傅等。
但狩阳帝指头缝里连点儿油水都不肯漏给自己亲儿子,跟别提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侄子。
慕容澹那双狼一样阴沉的眼睛,始终在暗处盯着他,只要慕容澹一天不死,他就一天不能得安寝。
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身下坐着的皇位并不那么高枕无忧,还有个侄子,他的父亲是自己的哥哥,更是父皇名正言顺立过的太子。
“好极了”他口中如此说着,手里却狠狠砸了东西,从廊柱系着的剑鞘中拔出佩剑,抹了传话的小内侍的脖子,鲜血溅了满脸。
他阴恻恻舔了一口手指上的腥甜血液,“来人,愚蠢的奴才连话都传不明白,朕已经将他杀了,送去凉州王府。”
下首立着的众臣端着袖子,不言不语,早就习惯他时不时发疯。
狩阳帝一改方才暴虐,笑吟吟落座,“工部,方才说的斗兽场,你看应该建在哪儿朕还想为萱夫人盖一座摘星楼。”
工部呼吸一滞,建斗兽场都得把石头榨出汁来,这边挤一挤,那边挪一挪,好不容
易凑点儿钱出来,这还要盖摘星楼
但他深知自己直言不讳,恐是走不出这个门,只能迂回委婉,“陛下,臣深以为,工程在精不在多,将斗兽场建完再建摘星阁才是良策,若是双双齐进,恐怕有所偏颇疏漏,反倒不美。”
狩阳帝手在案上拍了拍,略微思索,“爱卿所言有理,朕心心念念斗兽场许久,前日才赶制出画稿,朕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建成的样子了。
但近日萱夫人郁郁寡欢,时常落泪,朕又想建一座摘星楼哄她欢喜。
罢了,斗兽场工期延后,先建摘星楼罢。”
萱女因为虞年年郁郁寡欢食不下咽,恨不得把“忧伤”两个字直接刻在脸上。
狩阳帝对她是真心实意的好,从来没有过的好,看着她难受,心都跟要碎了一样,恨不得把人捧在掌心里,含在口里安慰。
急得嘴角都起了疮。
“爱妃,你听。”他拿了一匹缎子,靠近倚在榻上眼眶红肿的萱女,大手一扯,缎子应声而碎,“刺啦”一声,“爱妃,这声音极为悦耳,喜欢吗”
萱女撇撇嘴,不理这个疯子,转头过去,将帕子盖在脸上。
狩阳帝受挫了,心想她莫不是不喜欢这声音,便从怀里拿出自己佩戴多年的玉佩,没有丝毫犹豫,狠狠照着坚硬的汉白玉地砖上一摔,清脆之声满耳。
人人都说玉碎之声美妙,尤其是越昂贵的玉,碎在地上的声音就愈发动听,甚至能让人忘却忧愁烦恼。
“这样的声音呢”狩阳帝又殷切问。
萱女掀起帕子的一角,看了一眼地上的玉,噗嗤一声笑了,带着点儿鼻音,娇笑,“好听极了。”
狩阳帝像是找到了一个哄她的好方法,教人将宫里最好的玉全都搬来,一个一个摔给她听。
虞年年昨日从花匠那儿要了些种子,打算在房子面前的空地上栽种。
本来还想种点儿菜,但厨房不缺,周围姐姐们又劝她别了。
好好一个漂亮姑娘,手里攥一把大葱站在地头上不大好看,还是养个花田吧,回头摘花,多漂亮。
虞年年不禁劝,只能放弃种菜的想法。
花匠怕她没经验,先给了些简单好养活的花的种子油菜花。
好歹能吃又能看,既
满足了虞年年种菜的愿望,还能开出漂亮的花朵,金灿灿的一片,多两全其美。
门前的那块儿地只有一条青石砖小路铺到门口,两边泥土还算松散肥沃,若是个常干农活的妇人,犁起来十分轻松。
但虞年年身体差的很,走一步都要喘三口气,自然做的不轻松。
她也不着急,一日犁松一小块儿,撒上几粒种子,然后浇水悉心照料,没几日便冒出青嫩的芽来。
平常出门或者回来都要蹲下看看它们,用手指轻轻戳戳,觉得十分神奇。
小芽儿一点点长高,平常要下雨,她担心风吹雨淋不利于它们成长,就用木棍,简易的给它们支了一个小棚子。
照看好了这一点小东西,又将目光瞄向了空荡荡荒芜的院子,还有那堵光秃秃暗沉的墙,想过几日,在墙角种一丛蔷薇,粉白的花沿着藤蔓爬上墙头,进到白米和白粥的住处。
生机勃勃的一定好看。
还可以在院子里养一条小狗,给它慢慢做一个木头房子。
白米白粥她们过来串门,也要逗逗院子里种的那几颗油菜花小苗,白米舔舔嘴,“等它们长大了,一定很好吃,够炒一盘菜了。”
“你还要养鸡吗回头拿去厨房炖鸡汤喝,冬天的老母鸡肥美,喝一碗汤暖暖的最舒服了。”
虞年年的确还想在院子角落里圈个篱笆,养一群小鸡,但还没有小鸡仔儿,白米就开始打它们肉的主意,虞年年忍不住打了退堂鼓,“我要养了,你不许打它们的主意”
白米舔舔嘴,“好吧,勉为其难算了。”
听说虞年年想要种蔷薇,出去采办的妇人买了一包回来给她,“听说这个品种可好养活,你种,回头我去你那儿采几朵别在头发上。”
她胖墩墩的身体扭动着,脸上还有些娇羞。
虞年年原本还不好意思白拿人的东西,但架不住妇人热情,只要求以后蔷薇开花了,能送她一些就行,虞年年才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狗蛋儿日常搞封建迷信。
年年嚯这地方种地可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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