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寄白从怀中摸出一个搪瓷药瓶,哆嗦着拔开药塞,本想倒些在掌上,药丸却地里咕噜洒了满地,他忙跪爬在地上,匆忙塞入口中两颗,不断喘着粗气,压抑着痛苦。
良久,才与平常无异。
听闻狩阳帝从终南山新寻来一位高人,不但能点石成金,操控风雨,甚至还能逆天改命。
传闻高人修习了长生不老之术,如今三百岁了,还是如年轻人一般俊美。
狩阳帝大喜,将其封为护国大国师,衣食住行皆比肩太子,一时间风头无两、荣宠非凡。
民间传闻,往往更加邪乎,一个传一个乱了套,有说大国师是天神下凡,已经活了一万八千岁;还有说国师是金龙化人,来庇佑大梁。
六月二十四,是慕容澹十八岁生辰。
晋阳正值初夏,夏光烂漫,风畅日和。
慕容澹还未出现,设宴的湖心亭就已经宾客攘攘,锦衣华服,香风涌动,互相寒暄着。
太子知道慕容澹不喜他,今儿来也不是专门为慕容澹祝寿的,单纯是来添堵的。
他拉着重臣们谈笑风生,像是极为吃得开模样。
一干大臣总觉得心里惶惶,毕竟凉州王生辰,他们跟太子谈笑风生算怎么回事
但太子他们又惹不起,只能赔笑。
太子讲个笑话,没逗笑旁人,自己先哈哈大笑,他们又不能放着太子尴尬,便一起干笑,场面看起来荒唐极了。
众人不断将目光瞥向身着白衣,遗世独立的虞寄白,想上前搭讪,却又碍于他那一身清高缥缈的气质踟蹰,最后只好远观。
虞寄白闭着眸,难得沉默寡言。
沈之昂看他,嗤笑一声,平日里没见这么端方,这人倒是惯会做戏的,糊弄人一套一套的。
慕容澹正在换衣裳,玄色的衣料,织就出并不明显的暗纹,只有在阳光下才若隐若现流动,发丝细的金线在袖口衣领大片勾勒。极为低调华贵,也十分沉重。
“殿下,各府的生辰贺礼都到了。”管家将整理好的名册恭敬递上去。
慕容澹没看,随手扔在桌上,“太尉府送的什么”
他倒是十分好奇,虞家给虞太尉送来的钱财珍宝都被他销毁了,庄子产业也付
之一炬,虞太尉着急忙慌的把所有姬妾都卖出去凑嫁妆和聘礼,如今能舍得拿出什么样的生辰礼物给他。
管家嘴一抽,想起虞太尉送来的东西,“虞太尉送来一副字画。”
“他自己画的”
“是。”
“丢人现眼。”慕容澹冷冷嘲了句,“真拿自己什么上的了台面的东西了。”
管家也觉得虞太尉此举抠搜的不行。但凡虞太尉是个赫赫有名的才子,字画在晋阳里有些名气也就罢了,但那拙劣的画工,委实有些寒碜。
慕容澹出去的时候,太子尚在谈笑风生,见慕容澹,心惊之余,对他暗暗投了个挑衅的眼神,又匆匆避开眼睛,不敢再看慕容澹的目光。
用最怂的态度,做最有骨气的事儿。
众人起身同慕容澹行礼道贺。
“太子方才说什么了大家如此高兴,不如说出来与孤同乐。”慕容澹撩起衣摆落座,继而看向太子,“堂兄近日倒是春风得意,想必是因大婚将近。”
“没什么,不过是闲话家常,堂弟久不在晋阳,即便孤说了,想必你也听不懂。”太子对慕容澹傲慢的态度极为不满,明着怼又不敢,只能暗搓搓的,试图用这样的话来营造一种孤立感。
慕容澹像是不介意,冲着太子,无声的说了两个字,继而又笑意盈盈,好似无事发生,举杯邀众臣共饮。
太子瞳孔一缩,心脏骤然被攥紧。
年前,慕容澹才十岁,生的漂亮,像个女娃娃,他便问,“你是哪家的贵女我娶你做媳妇你先给我亲一口。”
慕容澹冷冷地看着他,也不知十岁的孩子哪儿那么大劲儿,抓着他的头就往池塘里按,声音稚嫩却沙哑,冷漠异常,“你说什么呢小杂种”
他溺水的快要死了,还不忘反驳,嘴里咕噜咕噜吐泡泡,“不,我不是”
“乱伦生下的,不是杂种是什么”
太子是狩阳帝与亲妹妹荆河公主私通生下的孩子,先帝知道,却并不在意,毕竟这种事情在慕容家并不稀奇,但暗里戳脊梁骨的并不少。
太子他这辈子最痛恨杂种两个字,也只有慕容澹会照着他的痛处,不断的踩。
众人发现,太子突然安静了,但也只是庆幸,安静
了好,安静了好啊
省的他们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虞年年她们换了衣裳,雾蓝色的裙子,露出纤细的腰肢,长袖轻轻地拢在地上。
她想着,宴会赶紧散了,她好回家喂鸡喂鹅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