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柔软小手轻轻地搔过慕韶掌心,像是挠在了他心上。
不过片刻,那小手就抽离而去,而慕韶手心上却多了一颗光滑冰凉黑子。
慕韶抬头,见那凤盷一双眼睛眯成了月牙儿,小模样有些得意,故作惊讶道“师兄你竟然悔棋这是要挨打。”
说着又用那柔软小手捧着心,叹了口气,“可惜我舍不得。”
说完又看向慕韶,笑开怀,那笑容,哪怕是冰消雪融,万物竟生美景也比不得。
两人拖拖拉拉下了不过两盘棋功夫,那边已经挖好了。
柏信喊他们过去看。
远远瞧着那坑倒也不大,也没有想象中深,凤盷问道“可有发现什么”
柏信摇摇头,“真是奇了,这树长成这样,树底下倒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凤兄你确定这地下一定有东西”
凤盷没说话,只是绕着那树走了一圈,问那为首泥瓦匠,“这树根系真就这样一点儿可是都挖出来了”
那人抹了把汗道“小道长,您看这树离着这河这般近,恐怕有一部分根系是长到河底下了,挖到这里自然是没有挖完,但是却不能挖了,再挖,这河水就破土漫进来了,到时候水把坑里灌满了,什么都看不到了不说,这树怕也就叫涝死了。”
凤盷摆摆手,道“这倒不碍事。”
说完倒也没说是挖还是不挖,几个工人面面相觑,等着主家吩咐。就见那小仙长绕到了水边儿,盯着一处出神。
慕韶走到他身边道“怎么”
凤盷道“我在想这树根系能不能长到这里来。”
柏信也跟了过来,他看了看这水边而离着那树距离,虽然不说离谱,但也是有点儿远了,他摇摇头,“要是比对着另一侧挖出来根系长度,那肯定是长不到这里。”
慕韶却道“你怎么想。”
凤盷没说话,想了片刻道“师兄,我想让人挖这里,你能想法子帮我把水隔开吗”
他说完随手捡了根长长树枝往那河水里一插,也没拿出来,就放在那儿杵着,转身对凤盷道“水深不到半米大概就一丈左右就行。”
慕韶点头,“可以。”
柏信不解道“你挖那儿干什么啊那根也长不到那儿啊。”
凤盷道“先挖吧。”
柏信与那几人商量好了又给每人加了十两银子工钱。
半米深水对一个化神期大能来说实在不算什么,慕韶手裹着灵力轻轻朝河对面推了一下,就有一道柔和灵力将那岸边水往下推了一丈远,如同海水退潮,那被凤盷插了一根棍子地方也渐渐露了出来,河水褪去后,原本河边就多了条半米深沟。
慕韶将水位推下去,另一只手抬手扔了个结界,圈出那一丈之地,另一只手撤了灵力,水又满满得涨了回来,将那圈起来结界围成了个圈,那结界如同一道水晶墙一般,隔开了圈出一丈之地和河水。
慕韶轻描淡写几下,却让那几个工人都看呆了,他们何尝见过这般神仙功夫,不由对几人更加信服,就要扑倒跪拜。
柏信连忙拦住,劝几人抓紧时间挖,莫要浪费时间。
几位工人因着对几人越发信服,干起活来也越发卖力,河底尽是淤泥,几人也不嫌弃脏污,动作反倒比之前更加利索。
这次倒是等了没多久,就听以工人一铲子下去,呛一声撞到了什么,工人起初以为是块石头,可又挖了两下,发现这石头细长,竟然有点儿像是什么骨头,他不由蹲下身去,想将那石头摸索出来,谁知往上还有,他再定睛一瞧,这哪儿是石头,这分明就是骨头。
是如铁一般坚硬骨头。
铲子铲上去都没留下一点儿划痕。
工人不由惊叫一声,向后退去,惊叫道“有有东西这,这里有东西”
几人闻言看过去,柏信有些激动,连忙叫人把那东西完完整整地挖出来。
几人见仙长在身边,心想仙长道行深,定然不怕鬼怪,也没多少顾忌。
几铲子下去,河底埋藏东西就显露出了形状。
那情形实在是令人震惊。
是一副完整人骨架。
这骨架,也不是常见颜色,相反通体泛着淡淡金光,骸骨也坚硬如铁,也不知被河水泡了有多久,硬是保持着骨架完整不散。
而原本以为根系万万伸不到河边玉兰树竟然大部分根系都长在河底下,长长根系缠绕在骨架之上,将骨架包裹其中,整棵树都像是从这尸首身上破壳而出,以这具尸首为养分,生长至此,似乎活活吸干了那骨架上皮肉。
慕韶两下将缠绕在骨架上树根斩断,树根断了之后,整颗玉兰迅速枯萎了下去。一时间花瓣落尽,又重变回了一颗枯死老树。
原这颗红玉兰是吸着这骸骨血肉,才开得荼蘼,而那血肉之色生生将白玉兰染成了血红色。
工人把骨架清理干净抬上岸边。
看着骨架不由啧啧称奇,有工人说这骨架生前定然不是凡人,这一身淡金色,定然是有大功德之人,又有人叹息这人死后凄惨,被埋在水下不知多少年,竟叫一棵树吸干了。
又有围观村民想了想,道这树从突然开花到现在也有五十多年了,这人想来被吸了有五十年,可骸骨依旧能保持得如此完整,当真是奇迹。
就在众人一直围着那骸骨讨论时,那沉默了许久女鬼突然不知为何在众人面前显出形来,工人看着女鬼不由惊呼出声,骇然地急退两步。
女鬼看都没看村民,死死盯着那一具骸骨,眼泪毫无预兆落下,瞬间便泪流满面,终于在某一刻像是再也忍不住一般,扑上前去,就伏在那骸骨怀中,哭得肝肠寸断。
她捧着那骸骨手骨,众人这才发现,骸骨主人原来竟是一个六指,只是多一指被生生砍去,但被砍去一指伤痕在骸骨上也十分明显。
女鬼趴在骸骨身上,失声痛哭。
她伸手抚着那骸骨骷髅头,竟不觉得恐怖,眼中是满是温柔珍爱,那是她情郎,她生前死后挚爱。
她痴了一般喃喃,“你竟真来见我了,你竟真来见我了”
“你说花开之日便是我们再见之时,你当真就来了,不曾骗我,我知道,我也做到了,我一直等着你呢”
她咬着牙,把血和泪都吞咽回肚中,挤出一抹让人心酸笑,她道“哪怕再等十年,我也心甘情愿,因为我一点儿都不悔,陈郎,你听见了吗”
“我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