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盷放下茶盏,“他当真医术了得,为何瞧着他才是命不久矣之人。”
“医者难自医。”
慕韶道“他乃是药王谷少谷主,天赋惊人,不同与谷内专攻一脉传统,元华同时承袭青葙与鬼卿两脉,融汇会贯通,十五岁时就能医当代谷主都头疼病症,小小年纪医术冠绝天下。”
凤盷轻声道“他血已经渗进了皮肉”
凤盷想到方才所见,元华因为他施针缘故,动作间手臂便从衣袖间露出来一截,那手臂上皮肤早已没了完好地方,尽是紫色淤点大片大片连接在一起,那是皮下血管里血渗透进皮肉里化成紫色御痕,他内腑已经濒临崩溃
他活不久了
元华每时每刻所承受痛苦比之凤盷刚刚所受有过之而无不及,明明承受着这般折磨,他却还是笑容明媚,如春风般和煦,拖着残躯治病救人。
慕韶道“还记得我与你说那鬼卿”
凤盷点头,“记得。”
慕韶道“元华是他唯一外孙。他父亲在那次清缴中丧命,他母亲也就是老鬼卿独女,受不了打击,难产离世。他自幼便先天不足,带有胎毒,集药王谷一谷之力都未能将他治愈,只拖着病体长大。外界传言,老鬼卿做孽报应到他身上。”
凤盷道“荒谬。”
慕韶啜饮一口茶,对此不置可否。
凤盷道“他拖着病躯体奔波治病可是为了积攒香火,入道飞升以续命”
慕韶闻言手上动作顿住,他放下茶盏摇摇头道“非也,他不能修道。”
凤盷微愣,不能修道
慕韶继续道“神修道统修炼,与其他道统不同,神修不看资质只看机缘。香火积累到一定数量能入道者便有机缘,不能入道者便从此修行无望,也因此药王谷中法人与修者杂居。”
“药王谷法门是只要集百人香火之力便可入道。他十五岁便集齐了这百人香火,行入道礼之时却毫无反应,此生便无缘修行。他却并不因此而怠慢,反倒比急于修道之人都勤恳,公子元华名声便是如此而来。时至今日,他所救之人所得香火,若他有机缘入道,便是飞升也足够了。”
末了慕韶做了句评价,“坦坦君子,霁月清风。”
话落,傀儡敲门近来,道药浴准备好了,两人止住话题,凤盷起身去里间沐浴傀儡跟在身后侍候。隔着一道屏风慕韶坐在桌前看书。
那药性有些烈,凤盷泡了没一会儿就被药性熏得晕乎,整个人红像个熟透了苹果,若不是傀儡在旁边看着说不定就要栽到水底下去了。
两刻钟后,凤盷清洗掉身上药液,换上一身干净里衣,脚软腿软地从里间出来,见到慕韶在床上打坐,不由放轻了脚步。
慕韶却睁开眼,朝他招了招手,低低道“过来。”
凤盷爬上床,习惯性地往慕韶怀中一扑。
他是由慕韶抚养长大,他刚破壳时,慕韶已经是两万五千岁少年,虽然待人冷淡,却极宠凤盷,慕韶对凤盷宠爱,三界皆知。
四下无人时,他对凤盷纵容更是令人发指。
凤盷自小愿意粘着慕韶,每每高兴时,总喜欢这样往他怀中一扑,他会一手护着他背,一手护着他头,然后将人小心抱在怀中,低声与他说着话,问他今日学了什么,吃了什么,可开心,可有人欺负。
慕韶对凤盷宠爱,事必躬亲,无微不至。
后来凤盷渐渐大了,慕韶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把他抱起,慕韶会托着他腋下,带着他转一圈,然后说一声“沉了,长高了。”
凤盷与高岭之花般冷淡太子一向是亲密无间。
慕韶顺势扶着他跪坐好,伸手扶上他湿润发,用灵力将水汽烘干,手一路顺着凤盷胳膊划到手腕,细细查看,片刻后松手,“他方子水准很高。”
凤盷垂眸,“我们要付出什么代价”
慕韶摩挲着他头发,似在走神,“他大概想要一个傀儡”
凤盷“傀儡”
慕韶回神道“方才我叫傀儡送他回去,他看着那傀儡神色有些不同。”
凤盷挑眉,“有些奇怪要求。”
慕韶道“既要在这城中带上一阵,你也无事,白日便跟着元华罢。”
凤盷道“我跟着他作甚打下手”
慕韶点点头。
凤盷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片刻噗嗤笑了出来,“师兄莫不是要让我做苦力还他诊金”
慕韶眼含笑意,点了点头,“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