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当初茗哥儿和娇娇回村,分了东西给村里所有人,独独没给书二家,不仅没给,还用开水泼上门讨要的书二郎,这事传遍了好几个村子,书英一边嫌弃她爹没本事,连这点东西都要不回来,一边又被村人指指点点嘲笑得不敢出门,只敢在家里发脾气。
也是因为这件事,她爹出门就被嘲笑,脾气渐渐的越来越不好,以前从来都不骂她,自从这件事后,都开始骂她了,家里日子也越来越难。
别说锦衣玉食,连饱饭,她都好久没吃到了。
前几日偶然听到有人说起,在城里的遥乐居看到了书莲,似乎是跟着茗哥儿和娇娇在过活,打从书莲这个丧门星从家里跑了之后,他们一家都没人在意,权当少了个人分吃的,书英甚至还有点开心。
可现在,听说书莲跟着茗哥儿过得挺好,她就坐不住了。
她打听了好几日,终于确定了书莲是在遥乐居打小工,因为有人好几日都看到书莲在遥乐居收拾桌椅,做杂活,书英简直兴奋的不行。
她把这事给她爹说了,明确说,书莲是在帮茗哥儿和娇娇做事,让他来找娇娇讨要工钱。
在她看来,娇娇的遥乐居既然收了书莲做事,给钱是天经地义的,当老子的来收闺女的工钱更是天经地义。
偏偏,她爹死活不肯来。
当从她娘被娇娇那小蹄子害的断了腿,她爹就越来越窝囊,提起娇娇就怕。
书莲特别气,还非常看不起她爹的行径,要是娘,早就找上门去了,凭什么使了她家的人,不给钱
他们不偷不抢,讨要正当的工钱,娇娇还能颠倒黑白不成
偏偏,她爹死活不来。
说白了就是怂,窝囊,连娇娇这个半大的孩子都怕。
睡了一觉,书英越想越气,尤其是想到娇娇他们吃香喝辣,连书莲那个丧门星都跟着享福,她却要挨饿,就气的觉也睡不着,第二天天不亮她就来了。
她作为家里的长女,替她爹娘来讨要工钱,天经地义
就是凭着这一股信念,她饿着肚子强撑着走到了遥乐居。
一路上她都在琢磨,见了娇娇她要怎么说,怎么才能要到钱,她信心满满,却在看
到娇娇的那一刻,傻眼了。
几个月前娇娇回村,因为村人都在,她顾及着面子,没往跟前凑,就只是从别人口中得知娇娇现在吃的好穿的好用的好,可这个好有多好,她并没有概念。
之后娇娇几次回村办事,都是匆匆回匆匆走,她并没有上过,是以,到现在为止,她都只当娇娇也就是跟之前她家还过得好时自己的穿着差不多。
可现在,她看着遥乐居里,那个面色红润,穿着一身她想都不敢想的绸缎衣裙,戴着玉钗,珍珠耳坠,笑得又美又贵气的女孩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娇娇
这居然是娇娇
原本她想象的,娇娇顶多就是类似之前的自己而已,她现在不过是稍稍落魄了些,也不会比娇娇差多少,却没想到,她现在居然成了这个样子
那一瞬间,震惊和强烈的自尊心,一下子就充斥了书英的胸腔。
从前又瘦又丑,还畏畏缩缩,曾经跪在她面前求她的娇娇,现在居然成了千娇百贵的贵人,这对比,如同晴天霹雳,直接把她给劈懵了。
看着这样子的娇娇,震惊过后的书英,自惭形秽,她看了看自己身上又破又烂的粗布衣衫,还有满是泥已经完全看不出曾经是什么样子的鞋子,一股强烈的羞耻涌上心头。
那种巨大的落差,和高不可攀的感觉,书英几乎想转身就走。
可她迈不动脚。
她气,也自卑,她可更想要钱,想要娇娇身上的同样的衣裙。
她都没穿过那样好看的裙子呢。
就算娇娇不愿意给工钱,那裙子总要给她一套的罢
怀揣着这个强烈的心愿,她到底还是没走。
只是她也没敢迈进遥乐居。
从来都觉得自己同那些村里上不得台面的丫头不一样的书英,第一次明白什么叫不配。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不配踏进遥乐居这样的地方。
进进出出的人,都穿的很光鲜亮丽,都那么明艳,只有她,像个要饭的。
就连遥乐居跑堂的伙计,做小工的丫鬟,都穿的好好。
她觉得很丢人。
就在她咬牙要硬着头皮抬脚进店时,猛地和不经意抬头的娇娇视线对上,那股强烈的自卑感再次袭来,让她一下就定
在了原地。
她从来没有在娇娇面前这么自惭形秽过。
她甚至想抬头挺胸,可看着锦衣华服,珠玉满身的娇娇,这个头,她抬不起,甚至还有点怯。
那一刻,她甚至有些愤怒。
凭什么
凭什么娇娇一个买来的野丫头可以穿这么好,戴这么好
她哪里比她差了
尤其她还是一脸淡淡,看笑话一样看着自己,书英更气了。
她一咬牙就跨进了店。
卫九刚记了两笔账,听到有客人进店,马上抬头要招呼,看到书英,非常迅速地就从柜台后走了出来。
小乞儿都讨到他们店里来了,还直冲二掌柜而去,二掌柜再和善也要怪他不会做事
书英哪里不知道伙计是来赶她的,被人当要饭的赶出去那么丢脸,她才不要,所以在卫九动手前,她抬手指着尹娇娇,道“我找她”
来人说要找二掌柜,卫九拦人的动作便顿了下。
这要不是,他拦就拦了,可若真是二掌柜的熟人,他拦了,可不是犯了大错。
这么想着,卫九马上转头去看尹娇娇。
尹娇娇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忙,没事。
卫九这才收起警惕,竟然真的认识
他回到柜台后,看了书英好几眼,虽然惊奇,但想想也正常,天子还有几门穷亲戚呢,何况旁人
尹娇娇也没起身,还是坐在那儿,继续修剪还没修完的桂花,淡淡道“找我什么事”
书英还没开口,陈思媛就好奇道“娇娇,这谁啊”
因为担心乡试,陈思媛心情本来就不好,脸色也不好,是以语气也有些冲,落在书英耳朵里,就是鄙夷和嫌弃,她脸一下就红了
其实书英是想多了,陈思媛说话向来如此,性子也直,在淮县她都是横着走的,能入她眼的人,她态度才会好一些,其他不合眼缘的,她就兴致缺缺,也不爱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