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口问了几个问题。

专门挑着方案上的梗节问，如果不是亲自琢磨出来的，肯定不会思前想后，考虑结果没那么周全。

李先生就是要看他们俩的反应。

季高远立刻就回答出来，他公司里不是没有能人，这些早就有人替他想到，然后记在心里，就等着以防万一。

李先生眼里的凌厉稍微收敛，回答的确实不错，只是稍微欠妥，但也说得过去，毕竟这些还要靠阅历，不是都能想的出来。

他目光落在没有开口的季清远身上，不由流露出几分失望，一开始他是真觉得季清远有点像他年轻时的样子，骨子里透出来的桀骜不驯，可是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有实力懂礼貌。

李先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还是想听听他怎么说。

季清远摇了摇头，抿着唇，轻声说道“您问的这些问题，是这个方案的拓展。需要更为详细的方案才能解释清楚。”

李先生眯起眼睛，他脸上的胡子被刮得干干净净，尤为精神，没有否认季清远的说法，也没有认可。

他看了一眼方案，貌似无心地问了一个问题。然后让季清远回答。

这个问题特别简单，季高远心里一急，李先生这明显是在偏向季清远，他连忙抢先答了，脸上仍然保持着谦虚的微笑，这答案是最全面的，他就不信季清远还能说出别的。

季高远心里正得意着，忽然瞧见李先生看向他的眼神沉了下来，顿时心里一悸，仿佛自己做了蠢事。

果不其然，紧接着季清远就开口说道“李先生您说的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这违反方案的本意。”

季高远这才恍然大悟，他中了陷阱，刚才的问题看似简单，好像跟方案有那么一点关系，可如果是真正策划这个方案的人，绝对不会被迷惑。

他顿时后悔的厉害，想开口补救，却不知道怎么说，而李先生看着季清远的眼神也带了和善的笑意。

李先生说道“你说的不错，看来真的是用心了。”

季高远大脑一片空白，随后只剩下全完了三个字。

这桩生意不成交，他在公司就永远无法出头立威，而且还偏偏被季清远拿下了，到时候公司上上下下，就真的如同柳柳所说，背地里看不起他。

季高远耳边全是柳柳说的话，心口几乎要喘不过气，脸色发白，手脚都是冷的，他都能想象到父亲对他失望的眼神，和那些严厉的责骂。

最重要的是，以后继承公司的，可能就不再是他。

季高远张了张嘴，刚发出声音，就被李先生看了一眼，态度明显变得冷淡，疏离客气“我对两位的实力有一些了解了。”

他有对季清远说了一句“你平时喜欢喝什么茶”

季清远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说道“我不怎么喝茶，酒倒是常喝。”

最近又添了柳柳熬的粥。

李先生被他的实在劲儿逗得笑起来，年轻人倒是很少有人喜欢喝茶。

季高远攥紧掌心，闭了闭眼睛，等待着李先生最后宣布签约的人是谁。

合同纸张摩擦的声音，传进耳朵里，让季高远骨头都是痒的，那代表了他想要的一切，可这些都要被季清远拿走了。

他紧咬着牙，尤为的不甘心，凭什么到最后成功的是季清远，明明他才是从小被器重培养的那一个。

怎么可以被比下去。

季高远的心越来越难受，像是被人揪住了一样，泛着酸意。他听见季清远跟李先生探讨合同条款的声音，知道事情再无翻转的可能，认命地张开眼睛，满是绝望。

蓦地会议室的门再次打开，极为用力，根本就没有敲门声。李先生不由皱眉，谁这么冒失，竟然会不敲门。

他抬头看去，季老爷子正拄着拐杖站在门口，怒目圆睁地看着季清远，脸上满是怒气，身后的工作人员特别为难，他年纪大了，又拼着力气硬闯，怕伤着他才没有拦住。

季老爷子看见季清远坐在那儿，面前摆着合同，心里清楚季高远弄砸了，还好他跟了过来“我刚知道你偷了你大哥的方案，拿来为你的公司谋利，你对得起你大哥吗”

后面跟着媒体，拿着相机拍个不停，刚才季老爷子硬闯的时候，他们也趁机进来了。

季高远心里瞬间云开雾散，他知道父亲是特意来帮他的。季老爷子说季清远偷方案，跟别人说不同，毕竟没有人会相信父亲能害儿子。

而且领着一帮媒体，在他们面前说季清远偷方案，污了他的名声，这是要逼着李先生放弃跟季清远合作。

季清远的心都没感觉了，一开始还觉得凉，现在只有木然，他反倒勾起嘴角，看着如同闹剧一般的场景。

只是心里有些对不住柳柳，可惜她那么努力为他争取时间。

这会儿正在跟事故科交涉的柳柳，委屈地哭着，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着实让人心疼，再配上她脖子上的红痕，她哽咽着说道“车撞了，谁都不想的。我只是让他在这儿等你们来，可他就急了，掐着我的脖子威胁我。”

事故科的工作人员，特别气愤，看着柳柳的样子，柔柔弱弱的，居然也有人能下得去手。而且还不把他们放在眼里，都已经报了事故科，居然还敢逃离现场。

工作人员沉着脸“那人的联系方式，你有没有车牌号记下了没有”

柳柳点头“他说了他要去哪儿的。”

工作人员紧皱着的眉头稍微缓和一些，突然又看见她抹眼泪“他还把我手机抢走了。”

有一些路人没走，看见了刚才那一幕，连忙作证点头“原先还要摔手机呢，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给揣起来了。”

工作人员更加愤怒，这也太嚣张了。

柳柳红着眼睛“你们先陪我去找他把手机要回来好不好我怕自己去，他再打我。”

那些工作人员哪有不答应的，除了男人骨子里的保护欲，还有他们职业的尊严，决不能怎么被人瞧不起。

季高远压根不知道会有人来找他，他这会儿正跟在季老爷子身边，听着他骂季清远，字字句句都让季清远无法辩驳。

季老爷子到底是经过事儿的，几句话就把局面扭转过来。

季清远冷眼看着“你倒是什么都知道，连我大哥改了多少次方案都清楚。”

季老爷子眼含痛惜，他知道这次做的太过，对不起小儿子，可也没办法，季清远向来是不争气的，名声不好，传出去也无妨。

季高远则是跟公司绑在一起，他如果出了事儿，那公司也落不到好处。

季老爷子认为自己只能顾全大局“你大哥孝顺，陪我在家里住，他又争气，去公司历练帮忙。你倒好，从家里搬出去，多久都不回去看一眼，不学无术，自己开间公司，以为你好歹往正路上走了，却没想到，偷了你大哥的方案。”

这话根本不容季清远反驳，直接把路堵死了。

李先生在一旁看着，被季老爷子吵的头疼，他对这些实在是不感兴趣。可他是认为季清远把方案做出来的人。不免说了一句话“他们两个我都已经问过了，对于方案，清远理解的比较透彻。”

季清远眼睫颤了颤，他没有想到，为他说话的，竟然是一个外人，而且认识还不到一个小时。

季老爷子顿了顿，随即看向李先生，轻声说道“我是他们的父亲，对于他们再了解不过。我对您的公司负责，所以特意赶过来，就是不想让您选一个失掉诚信的人。”

“等这件事情给您一个交代之后，我的儿子，我会自己教育。”

季清远只觉得可笑。

这话一说出来，顿时让李先生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如果他笃信季清远，那就要承担许多压力。毕竟其他人都会说，他选择了跟一个连父亲都不信任他的人合作。

李先生是个商人，要考虑一切对于公司有利的事情，即使个人情感上再偏袒季清远，这种情况下，也不能选他了。

他叹了一声气，看着季清远“看来，这次我们可能没有机会合作了。”

季清远即使心里有所准备，但听到这句话时，仍然忍不住攥紧了拳头，那个方案是他的心血，却为他人做了嫁衣。

他心里燃烧着怒火。

季高远则跟他的态度相反，顿时满面春风，彬彬有礼地冲着李先生鞠躬，他原以为没有机会合作了，一切愿望都成空，却没想到竟然结果是这样的。

他喜不自胜，却还得努力克制，对着一脸怒意的季清远，轻声说道“以后我还是你哥，这件事情在我这儿翻篇了，不要再提。”

季清远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他，旁边的季老爷子也抹着眼泪，一副季高远太过懂事，他极为欣慰的样子。

季老爷子仍是余怒未消，看着季清远说道“你大哥宽宏大量，不计较你的过错，可是你以后决不能再犯。”

季清远看着他们演戏，太过虚假，他忍不住笑了笑，季高远一怔，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儿，上去看了看，刚要开口问，冷不丁被狠狠揍了一拳。

顿时鼻子又酸又痛，眼泪生理性地涌了出来，鼻梁骨似是都被打断了。

季高远疼得说不出话来。

季清远用了狠劲儿，接连朝他挥拳，季高远压根没打过架，只剩下只有挨揍的份儿。

季老爷子瞧见，特别心疼，用拐杖杵着地面，连忙呵斥“像什么话，哪有在这儿打架的”

那些媒体巴不得见到这一幕，根本没人去拦，只顾着拍照。

场面一片混乱，季清远跟季高远已经打到了门外，在走廊上打着。

忽然高跟鞋的声音响起，极有韵律，不慌不忙。季清远愣了愣，随即听见熟悉的声音，又轻又柔“怎么打起来了”

他猛地看过去。

柳柳身形窈窕，有些慵懒地走过来，只是脸上的泪痕还在，脖子上的伤痕也更加明显，明显是受了欺负。

季清远眼神一暗，又看向季高远，知道肯定是他弄的，下手不由更加的狠。季高远疼得都喊不出来了，鼻青脸肿的。

柳柳眯了眯眼睛“别打了。”

没人听她的。

随即响起一声粗壮的呵斥“别打了，我看看谁再敢打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是不是”

事故科的工作人员脸色发黑，看着跟人大家的季高远，心里厌恶，这人怎么走哪儿跟人打到哪儿。

他们上去把人分开，看着季高远满脸是伤，抿了抿唇，问道“你就是季高远”

季高远总算不再挨打，连忙点了点头，疼得厉害，脸都皱在一起。

季老爷子也跟了出来，瞧见这一幕，心里一慌，问道“这怎么回事儿高远你怎么了他是我儿子，发生什么事儿了。”

工作人员看了他一眼“你儿子撞车了，报了事故科，结果他开着车走了。”

媒体顿时兴奋起来，没有想到今天会遇到这么多劲爆的新闻，光是季家兄弟打架就够有的写了，居然还会有季高远装车逃逸的事儿。

季高远脸色一变，看着柳柳说道“分明是你撞了我的车，我赶着有急事儿，没时间与你纠缠，就放你一马。”

季老爷子连忙说道“对对对，我儿子不追究，心里太善了，不是故意走掉的。”

工作人员啧了一声，指着柳柳脖子上的。伤“你儿子都把人家小姑娘给掐成这样了，还心善呢”

媒体发出嚯的一声。

季清远走到柳柳身边，查看她的伤势，眉宇间透着后悔跟自责“我不该让你自己待在那儿。”

他伸手摸了摸柳柳的伤痕，柳柳疼得吸了口凉气，又掉了眼泪。季清远心口猛地被揪住一样，鼻尖发酸。

李先生本想叫保安过来，看到这一幕，停了动作，眯起眼睛看着。

季老爷子压根不相信季高远能干出这么没脑子的事儿，立刻就说柳柳是污蔑，可工作人员没理他，直接冲着季高远说道“你还把人家小姑娘手机给抢了，赶快还回去吧。”

季高远这会儿才想起来，他还拿着柳柳手机呢。他脸色难看，浑身肌肉都僵硬住。没有动弹。

季清远听到这话，直接转身去搜他的衣服，摸到兜里的手机，看见熟悉的手机壳颜色，果然是柳柳的。

他眼神狠厉，盯着季高远，顿时又想再打一顿。

却听见柳柳柔声喊他，季清远克制住，走到柳柳身边，把手机还给她。

柳柳问他“合同签了吗”

季清远唇抿的发白，摇了摇头，艰难地说道“辜负你的期望了，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柳柳弯了眉眼“我当然知道以后还会有机会，可是这次的机会你也不能丢掉啊。”

这话说出来以后，季清远表情变得落寞，透着几分苦涩，他垂了眼睫“对不起”

他的话还没说完，冷不丁响起季高远的声音，带着极深的恶意跟怒火，听着让人害怕。

季清远一怔。

“季清远就是会输，他得眼睁睁看着我拿着他的心血，获得了成功”

正觉得脸上羞愧，想办法应付媒体的季高远，听见这个声音，蓦地看向柳柳。

她正拿着手机，播放着录音，正是他刚才在路上掐着她脖子时所说的话。

柳柳歪头看他“你说你当时怎么就那么听我的话，不把手机砸掉呢。”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合成一章，将近一万字，阔以不我写了一章打脸，希望大家觉得看着爽，明天咱们进入感情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