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死牟后退一步,头颅微垂没有出声。
我回过神,鬼舞辻无惨凉声吩咐“把鬼杀队的人解决掉。”
会死。
这样下去,所有的人都会死。
“阿朝小姐”那是呼唤我的声音,但鬼舞辻无惨死死扼着我,我无法挣脱。他将我困在他怀里,打算让我看着其他人去死。
义勇先生和实弥先生极其勉强地拖住黑死牟,我看到戴着花牌耳饰的少年试图朝我跑来,看到忍小姐敛起笑容,目光如刀锋笔直锐利。
时间好像慢了下来,我仿佛看见遥远的地平线上出现了熹微的光线。
“无惨。”我抬头唤他。
在他低头的那一瞬间,我扯住他的衣领,拽下我亲手挑选的那条领带,压着他的嘴唇吻了上去。
红梅色的瞳孔倏然收缩,鬼舞辻无惨的表情陷入空白,我捧住他的脸,毫不犹豫地加深这个吻,顺着微
微开启的唇隙找到冰凉柔软的舌头。
在那个短暂的,千年一瞬的缝隙里,我们像彼此相爱的人一样拥吻。
他细微地抽了口气,无意识地环住我的腰。
“朝日子”他将我的名字含在唇瓣间,含在喉咙的最深处,咬牙切齿地反复品尝,满怀愤怒、渴望到不可思议地呼唤着那个名字。
他真想杀了我。
鬼舞辻无惨说我恨他,他又何尝不恨我。
他多么想杀了我。
他确实应该杀了我。
针剂从袖口滑到手心里,我握住冰凉的针管,趁着他失神,沉迷此刻无法自拔的瞬间,将针头对准他的后颈刺了下去。
无惨猛地推开我,微微踉跄着往后退出一步。毒素开始起作用了。
他抬头看我,竖瞳裂开,眼眸阴红。
我失去记忆的这一段时间,再次成为他未婚妻的这段时间,到底算什么呢。
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不可置信,看到滚烫的愤怒,看到了刻骨的仇恨还有一闪即逝,仿佛会破碎开来的痛苦。
我脱下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向前一步。
“你竟然你竟然敢”苍白英俊的脸庞爬上青筋,鬼舞辻无惨死死盯着我,淬了毒的目光像噬人的蛇。但他暂时被毒素麻痹,没有办法拧断我的脖子,也没有办法取他人性命。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我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他。
我将戒指还给他,轻轻放到他的手掌心里。
“梦该醒了,无惨。”
太阳要出来了。
漫长的噩梦终于要结束了。
“朝日子。”
我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奔去。
“朝日子”
「你去哪了」
天气严寒,屋内烧着炭。弥久不散的苦涩药味盖过了熏香和炭火的气息,我的未婚夫坐在账内,冷漠的语气每一个字都像结着冰霜。
「你去哪了」
「你去神社做什么」
「为什么离开这么久你是不是路上去了别处」
回来回来
不许走。
那个声音充满愤怒,听起来反而害怕无比。
「朝日子,你到底要去哪里」
我要去哪里
率先消失的人是你不是吗。
一千年前丢下我的人,不
正是你吗。
黎明破裂的方向,在无惨驱使下的鬼拦住了我前方的道路。我继续奔跑,一把捞起之前掉在地上的日轮刀。
我一直都斩不断鬼的头颅。一千年前,被鬼压在地上撕咬啃食时,我攥着瓷器的碎片,拼命刺它的脖子,扎得双手血肉模糊,指甲断裂脱落也没能割断那只怪物的脖子。
我攥紧血迹斑斑的刀柄,听到有人对我说
「调整你的呼吸,阿朝。」
那个声音落在我的耳畔,好像有人站在我的身后,温柔地握住了我的手腕。
「挥刀的方法,你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
耀眼的刀光像流火,划破了大雪纷纷的黑夜。
看过百遍、千遍,如祝祷之舞般温柔灿烂的刀法,我一直都记得。
“抓住她,黑死牟抓住她”
好像有很多人在喊我的名字。
血液在奔涌,身体忽然变得好烫。呼吸声不断在耳边放大,视野清晰得如同水洗。我攥紧刀柄,从那只鬼扑上来的瞬间,刀尖一转,自下而上遽然一挥
日轮刀割开坚硬的皮肤,割开可以再生的血肉,斩断森森的白骨,刀锋触到的部分像水一样分离,像积雪一样融化,咻的一声,像离弦之箭射中靶心,巧手的裁缝裁开绢布,那只鬼的头颅高高地飞了起来。
太阳出来了。
金色的光芒突破地平线,大片大片倾洒下来。身体被抽去力气,我撑着刀跌坐在地。
我坐在初升的朝阳里,已经没有鬼能触碰到我了。光芒切入黑暗,漫漫长夜终于结束了。
我拄着刀,将脸贴到手背上,颤抖着忍了许久,眼泪涌出眼眶,最后还是掉了下来。
四百年了。
他留下的东西,他留下的刀,依然还在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