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的话,说的有些刻薄了,听着的人都不自觉皱起眉头。
“你们一个二个的,给老娘闭嘴,饼都塞不住你们的嘴是不是,要吃就吃,不吃给我坐着,别给我整些幺蛾子”
刘婶子脸上扑着厚厚的一层粉,面目狰狞时,白色粉末簌簌的往下落。她眉毛修的极细,眉心上长了颗黑色的痦子,眼睛上挑,看起来十分精明,且不好惹的样子。
她声音尖锐,宛如裂帛,格外刺耳。一开口,果然所有的女孩全都噤声,没有一个再敢说话了。
这时月家的车队驶了过来,前面被围得水泄不通,带头的护卫便连忙走过来,让众人散开到一边去。牙婆一看挂的那面旗子,也不顾那护卫口气生硬,连忙让车夫把马车赶到旁边,生怕冲撞了贵人。
村民也都纷纷闪开,被月家大张旗鼓的声势给吓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于是乎,整条道路上,只剩下马车轧过路面的声音和少女小声的低泣。
二十几辆马车依次从他们面前经过,直到最后一辆,老远开始就伸着脖子,瞧这边动静的元锦修他们,都坐在这个车上。
元锦初仍旧坐在车辕上,拿着皮鞭,慢悠悠的赶着马车。
他们三人虽然跟月家走在一起,但身上穿的衣服,却是从别人家里找到的旧衣,连月家的下人都不如,就好像是从路上买来的穷孩子。
远远看到他们,那还跪在地上的祝倩倩,目光沉了沉,心中一下子燃起希望。她鼓起勇气,在众人失神之时,飞快的冲到车队当中,那个看起来最为华丽的车子旁边。
“大老爷,大老爷,您行行好,求求你,买了我吧,小女子可以给您做牛做马”
“哎,你个死丫头,往哪跑”她身边的老婆子,下意识伸手去抓她,掌下只摸到一片衣角,整个人往前冲了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月家的护卫没有料到这一出,竟被祝倩倩穿行而过,直扑在了马车上。再去拉她,她已经牢牢攀住车窗,怎么都拉不下来了。
她扒上的车子,不偏不巧,正好是月三老爷的。
车帘随着车子行进而晃动,微微掀开的缝隙里,可以看到一个穿金戴银,宛如弥勒佛一般富态的中年男子,坐在里面。
月三老爷,虽然已经将近不惑之年,长得也不算好看,但是有钱人的气度还是有的,看起来跟普通人不一般。
他撇过头,朝声源望过去。锐利狭窄的凤目,撇到一个人影。仔细一看,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少女正扒在他的车窗下,跟着马车一路小跑着。
舟车劳顿,早就耗完了他的耐心。加上之前被灾民强抢,心中更加厌恶那些贴上来不明身份的人。
但见对方不过才是个十几岁的弱女子,便没有让人打杀,只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走开走开。”
旁边有护卫连忙过来拉她,但是少女怎么都不放手,一直哭闹不休。
“求求大老爷,买了我吧,我一定给您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月三老爷气急,掀开帘子,正与那少女面对上面。
只见她容颜端正清秀,虽然受到灾荒的困扰,面上带着些疲惫和倦怠,但是却平添了一份弱不禁风的小家碧玉气质。朦胧的泪眼,泪水婆娑,洗的发亮,看着就叫人生出一丝怜惜来。
要拒绝的话,落在嘴边,没有说出口。眼珠一转,朝窗外挥了挥手。跟在车边的侍卫知道他的意思,连忙将旗帜挥舞起来。
马车停了下来,一条长龙般,将村落外唯一的道路占据。
那少女连忙在马车前面跪下,不住的朝他磕着响头。
“大老爷您行行好,救救小女子吧”
掀开窗帘,便见到少女身姿纤弱,跪伏在地。轻粉色的衣裙散开,弱不禁风的模样,宛如在荒山野地里,盛开的一朵鲜花。
清新妍丽,姣好容颜,给见了这么多天满目苍凉的景致和蓬头垢面的流民的月三老爷,彻底的洗了眼。
他心下一动,如此姝色,伴他在这长路漫漫,解个闷儿也好。
正欲开口,便瞧见马车后面,一个做丫鬟打扮的女孩,走了过来,在他的马车前,微微行了个礼。
“老爷,夫人心善,怜悯这姑娘的身世,说是愿意买下她,留在身边做个洒扫的丫头。”
月三老爷一听,原本那些花花肠子,赶紧收了回去。他那个夫人,虽不至于说是母老虎,作威作福,但是也有两分心机。
这些年,他被管着,虽说沾花惹草也不少,可是都是背着她偷吃,可从来不敢当着她的面。
本来准备让对方到自己马车里伺候的心思,就这样歇下了。不过既然买下来了,日后,他还是有机会得手的。
“既然如此,便听夫人的安排吧。”他又望了一眼,跪在外面的少女,心猿意马渐渐收起,依依不舍放下窗帘。
反正,来日方长。
隔着一道帘子,丫鬟俏生生的询问道“这位姑娘,夫人愿意买下你做奴婢,你要是愿意的话,就签了我们府上的卖身契,要是不愿意的话,就不要拦着我们的路,且回家去吧。”
“多谢夫人老爷大恩大德,小女子自然是愿意的”
“等等,你家夫人准备给我们多少钱”一个苍老的声音插了进来,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感觉。
“想来婆婆是这位姑娘的家人吧,我们夫人说了,若是姑娘愿意到府上做个洒扫丫头,愿意出五两银子买下她。”
“什么才五两”老婆子声音猛然拔高。“我这么大一个孙女,手脚齐全,姿色也好,才值五两银子”
事实上,牙婆刘婶子,出的价格也是五两,这对其他几个被买的女孩来说,已经算多了。毕竟,眼前的这个少女,样貌可比一般人优秀太多。
可是,看着这车队的声势如此浩大,马车的装饰又如此豪华,一看就不像是普通人家。这样的人家,买她一个成了年又貌美如花的孙女,居然才出五两,实在太少了。
听完这句话的月三老爷,也在默默的想,五两银子是不是太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