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呀,阿锦是害羞了。”杨氏调笑着,杨妮儿却是有些疑惑。看元锦初的样子,哪里有半点扭捏。而且在伞铺碰到柳云瀚的时候,她分明就是不认识对方的样子。
闹了这么一出,三人总算是踏上了回程的路。因为还在下雨,三人没准备徒步,而是坐了牛车,回杨家村。
路上,杨氏才想起来,问她们两人卖绣品的事情。元锦初把自己对杨妮儿说的那套说辞,又跟杨氏说了一边。
一下子花掉四百文,可不是个小数目。元锦初相信杨氏不是个见不得别人好的人,但若是她哪日说漏了嘴,在杨家村那样的地方,肯定少不了给她带来麻烦。
都说闷声发大财,她可不想把自己那点东西,闹的人尽皆知。
杨妮儿不善于撒谎,她干脆什么都不说,元锦初说什么,她在跟在后面附和就好了。一直到家,杨氏也没能打听出什么东西。
牛车把他们放在杨氏家门口,下车之后,便各自拿着自家的东西,都回家去了。
杨妮儿回到家中,王氏果然问了元锦初的绣品,卖了多少钱。
记着元锦初的话,杨妮儿头一次跟王氏扯了谎。
而卖绣品的钱并没有隐瞒,毕竟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王氏知道元锦初的绣品,价格也就比自己高两三文,心里并没觉得嫉妒,反而觉得以她的女红,卖的委实便宜了。
但是到底不是熟识的人,她也就没继续多问。
元锦初到家之后,先是把午饭做好,闷在锅里。自己则回到二楼房间,将今日买的三尺素云纱取出来。
她小心翼翼的将纱摊在自己的被子上,然后用竹尺量好长度,分成四等份,用新买的剪刀,裁成了四块大小相同的长方形。
先将四块素云纱都锁了边,而后取出其中一块,谨慎的固定在绣架上。
这素云纱,在刺绣的时候,只要稍有不慎,就毁了整条纱。当年元锦初第一次接触这个料子的时候,一个月的工钱都快被扣完了。
后来她才找到门道,能在轻薄易损的素云纱上刺绣,渐渐成了她的拿手绝活。
入宫之后,她因为资历不够,给贵人做衣裳时,也只轮得到那些品级不高的妃子。
但是因为她设计出来的一套以素云纱为主要材料的衣衫,让那妃子惊为天人。甚至在夜宴之后,直接被圣上带回寝宫,也给她引来了不小的祸端。
从旧事当中回神,元锦初把视线落在眼前雪白的薄纱上。她的脑子里,已经出现了一副图案。连忙走到桌子前,拿出笔墨纸砚,将花样绘在了白纸上。
那日她以为,除了几只毛笔是上品之外,其他的都像是次品。但是用过之后才知道,墨纸砚三样,虽然看起来极其普通,但是质量却实属上乘。
原本五两的价值估算,在她心中一连翻了十几番。
如此贵重,她都觉得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块巨大的馅饼,仿佛其中隐藏着什么陷阱似的。可具体会发生什么,她又想不出来。
午饭过后,元锦修和元易休息了片刻,就去杨天保家了。下雨天,也没法开荒,他们准备去跟其他人讨些经验。
下午到元家来找元锦初的杨妮儿,正好跟他们打了个照面。
看到元易面色冷峻,如平日一般无二,见到她时还微微点了点头,便想到元锦初定然是没有把她花钱买布料的事情告诉他。
要不然,元家肯定要闹翻天。
进了竹楼,她轻车熟驾的来到二楼元锦初的房间。敲了敲门,屋内传来对方淡然轻灵的声音,叫她进去。
推开竹门,便看到元锦初坐在窗前,面前摆着竹子制作出来的绣架,头也没抬的穿针引线。
窗外细雨如丝,竹林起起伏伏,沙沙作响。暗淡的天光下,她整个人显得越发的白净,发丝在一阵阵微弱的风中荡漾,似乎岁月在此刻停滞了似的。
“你娘那里,没有穿帮吧。”
杨妮儿这个人,简单的很,以元锦初阅人无数的经历,一眼就能把她看穿。
听到元锦初的问话,她连忙摆着手道“没有没有,当然没有。”
若是她自己花了四百文,她娘再好的脾气,也得给她扒下一层皮。元家就元锦初一个女孩,她那个阿爹看起来就不好相与,要是知道了,那还得了。
“坐吧,昨天教你的,你今日接着练吧。”
“好。”
杨妮儿拿了一把竹椅过来,坐在元锦初身边,拿着自己的针线筐,接着之前绣了一半的图案开始绣。
一下午,两人都没怎么说话。除了偶尔元锦初指正她的手法,给她一些经验之谈之外,屋内显得格外安静。
而在遥远的柳家村,柳承志家中,却是另一番光景。
“我就说元家的那个丫头心怀不轨,你偏不相信。可巧今天我嫁到杨家村的隔房表姐看见了,镇上那么多家卖雨具的铺子,她好巧不巧偏偏取了瀚儿在的那家。我看,她就是不安好心”
“我看你就是胡思乱想,你娘家那个姐姐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知道”柳承志没好气的说道。
“呸,她是什么样的人是你说的我们家瀚儿听话懂事,前年要不是得了风寒,必定高中了。都怪你不争气,要是你有本事,他何至于去镇上做工。我的瀚儿要是在家温书,明年秋闱,肯定能中举人。”
柳承志见自家娘子越说越远,没好气道“这有关我什么事他若是有那命,不管怎样,都是能考上的。”
这话一出,气的柳陈氏脱下鞋子,用鞋底往他身上抽。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嫁给你,不是,是我家瀚儿倒了霉才托生到我们家,要是他生在有钱人家,必然是人中龙凤”
“你够了,再打我就反手了”柳承志抱头鼠窜,被柳陈氏追在屁股后面揍。
他跑的快,一下子夺门而出。柳陈氏在他身后,用力将鞋子朝他丢过去。他回头一把接住,便听见柳陈氏气愤道“我告诉你,瀚儿再过一年是要科考的,要是那元家姑娘在这个时候闹出什么幺蛾子,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