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
樊霁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成眠。
在这深沉的黑夜里,往事如水般从脑海里流淌过。步楼廉的音容笑貌空前清晰,清晰到好像就站在那黑夜里,静静地看着他一般。
可是,他终究再也见不到了。
他感到胸口渐渐地被抓紧,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啪嗒。
有小石子击中窗棂。
樊霁景掀起被子,披衣而起。
窗户是半开的,稀薄的月光照在他身上,有种一览无遗的错觉。他走到窗前,看到一个厚实的背影沐浴在月光中,披散的发被月光照得微微发白。
“师弟”樊霁景疑惑地轻唤道。
施继忠缓缓回过头。
他长得并不好看,鹰钩鼻,长下巴,凌厉的五官在月光下越发突出。明明十六岁的年纪,看上去硬像是三十六岁,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年长者才有的凝练沉稳。
“三师兄。”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正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间。
樊霁景轻轻揉了揉胸口,像是要揉开胸里的郁结,“还不睡”
“睡不着。”
樊霁景叹了口气,眉宇黯淡下来,“因为师父的事我也是。”
“不是,”施继忠顿了顿,道,“晚饭吃太快,噎着了。”
“哦。”樊霁景半晌才道,“那以后吃慢点。”
“嗯。”
原本沉凝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四不像起来。
“刚才你敲我的窗户”樊霁景问道。
“嗯。”
“有事”
“丢石头的时候不小心丢到的。”施继忠面不改色地说着谎。
樊霁景眨了眨眼睛,似乎信了。“夜里风大,早点回房歇息吧。”
施继忠双唇抿紧,沉声道“师父并没有打算将仙莲剑法传授给你。”
正打算转身回房的樊霁景猛然停住脚步,缓缓地转过身看他。
施继忠面不改色道“大师兄让我告诉你的。”
樊霁景望着他,眼里闪烁的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我自幼失怙,是师父将我一手拉扯大,恩重如山。能否练仙莲剑法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抓住真凶,以告慰师父在天之灵。”
面对他
眼中的坚定,施继忠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道“好。我先回房了。”
樊霁景早已习惯他的无动于衷。
步楼廉在世时曾评价他们,关醒沉稳却无心向上,朱辽大有心向上却过于圆滑,上官叮咛小事聪慧大事迷糊,施继忠冷静淡漠近乎于冰。而他
樊霁景仰头看着天上明月,轻轻地叹了口气。
翌日。
东方才露出一抹灰白,天地万物犹在半睡半醒间挣扎,宋柏林便带着九华派其他弟子登门。
樊霁景昨夜睡得晚,被叫起来时只觉天旋地转,双耳嗡嗡作响,上官叮咛唤了他两声才听见。
朱辽大急得在院子里团团转。
关醒和施继忠都淡漠地看着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三师兄,这里就你没有嫌疑,你快想想办法,让我们洗脱嫌疑。”上官叮咛急道。
樊霁景使劲地拍了下脑袋,似是想将脑袋里的浑浑噩噩拍出去,“我昨天已对师叔说过,物有相似,招式亦然。也许凶手用的招式正好与挽海狂潮相似,光凭这点就一口咬定是门中人所为,未免武断。”
朱辽大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连连点头道“正是。”
关醒道“其他招式尚有可能,挽海狂潮造成的伤口的确是独一无二的。”
樊霁景一愣。
这里只有他和上官叮咛没有学过仙莲剑法。因此并不知道挽海狂潮究竟是何种招式。
朱辽大神色一紧,瞪了关醒一眼道“大师兄。”
关醒淡淡道“要洗清自己必须用真凭实据。病急乱投医只会让自己更加可疑。”
朱辽大勉强沉住气道“那大师兄有何对策”
关醒道“清者自清。”
朱辽大讥嘲道“你认为师叔会给我们自清的机会吗从师父要传授我们三人仙莲剑法时,他们就诸多不满。一会儿说让师父祭祖,一会儿说让师父斟酌斟酌再斟酌。若非师父坚持,恐怕我们现在连仙莲剑法的边都没沾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