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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盛唐篇·竺寒(拾陆)(1 / 2)

观澄 是辞 2002 字 2020-08-08

药叉和障月赶到之时,阿阴已经同罗刹婆缠打起来。是凶恶灰鹤同白发美人交错撕扯,画面呈现着诡异凄美的死感。

无声解决了两个罗刹郎,正想帮阿阴,却见她仿佛化为厉鬼,下手狠辣,眼中带煞。一时间立着的绿皮鬼和“人”都愣在原地,却见罗刹婆养的奴蜂拥而至,后堂鬼叫声不断,有暗黑色的血液到处飞溅,像是大唐文人骚客的墨水四溢。

住在旁邻的男女前来看热闹,忌于罗刹婆平日里的邪恶妖术,倒也不插手,只做旁观。还有胆子大的进了房子里,在那一堆瓶瓶罐罐之中寻找自己遗失的部分,显然也是曾经同罗刹婆做过交易的。

罗刹婆分神于她的至宝,凄厉地吼叫,头发愈加凌乱飞舞,身上被阿阴啄的到处都是伤口。她宛若丧家之犬,障月递过鬼镜匕首,灰鹤把手柄咬在口中,刺了过去。

那匕首经过太多怨气至极之尸体的血肉,更遑论皆是女尸,俨然成为了半个阴间法器。一时间哀嚎声愈烈,红衣白发的罗刹婆逐渐消散,伴随着后堂一众依附于她的鬼奴也在消失。

灰鹤仰头甩开匕首,嵌在了头顶房梁。有罗刹女罗刹郎挤进狭窄小屋,想借机拿回自己的东西,阿阴巨吼了一声,满室暂时变为宁静。

她鹤身周围仍旧带着煞气,双眸不见眼白,全然的黑中泛蓝。说道“谁看到装有蓝色火焰的琉璃宝瓶”

有罗刹女颤抖着举起,药叉跳到桌子上伸手拿走,回到阿阴身边。阿阴继续说道“其他的归你们罢。”

一黑气萦绕的灰鹤、一绿皮精小的走兽、一冷面俊朗的男子,走出了罗刹婆鬼屋,临出去之时,阿阴带走了嵌在房梁上的匕首。

还要回头封个灰烟结界,再烧一把火。

障月是见惯了的。药叉有些严肃,觉得她此举狠辣,但看阿阴浑身仍旧黑气不散,再加上她现下不是人身,一时间难以揣测她心思,便没多说。

身后鬼叫声不断,他们一路出了罗刹国,面前皆是黄沙,即将面对无垠沙漠,便准备停下歇脚。

今日是至阴,极好。

阿阴化回人形,灰衫仍旧破落

,露着半截腿肚和纤细手臂。长发因为被罗刹婆撕扯,着实凌乱窘迫。可眉目那股狠煞之意与风情柔媚交错,一张人脸写满了沧桑荒芜的沉重过往。她本身已然绝美,因这些经历而再添韵味。

便是见惯了妖冶美人的障月,也有些惊艳。她做了个叉手礼,躬了腰背,道“多谢。”

障月回礼,却是右手先摸了额头,再摸胸前心脏,最后抵在左肩头,微微颔首。

“小事而已。”

药叉冷哼,“阿阴不谢我”

阿阴坐在黄沙之中,再从本就不长的衣襟撕下一条布料,徒手理头发。

“我谢你作甚求你你道不来,现下怎的又来”

药叉之故国迦毕试国,离罗刹国不远。阿阴再走罗刹之前,曾求过药叉同来,还可顺便回迦毕试看看。可他不从,直道罗刹险恶,唯恐避之不及。阿阴理解,真真理解。她去过,定然知道罗刹国内有多乱,更别说罗刹婆就是个疯癫至极的神鬼婆

“幸亏我来了,不然连你鸟毛都收不到。”

阿阴系好长发,抬头看坐在巨石上的绿皮鬼,浑身煞气逐渐消散,笑了笑。

她说“阿药,你能来,我很高兴。”

好友之间,不言谢。

然后伸出了手,递给他了一颗黑色内丹,是罗刹婆殒灭之后留下的。只有她这种灵力深厚的鬼,彻底身死后,才会化一颗稀有内丹。

药叉吞吐,“你你这是”

阿阴笑“罗刹婆的鬼丹,给你,你就能幻化人身。无论是贴合的一具,还是千变万化的多具,都任你挑选。”

障月背手立在旁边,面色依旧冷漠严酷,心道这可是个好东西。

她见着药叉那副呆愣模样,罕见而痴傻,强行塞到他手爪中,“回到长安好好研究研究,你聪明,定运用的好。”

绿皮小鬼一手抱着装她蓝焰的琉璃瓶,一手拿了颗内丹,愣在原地,仍旧觉得不太真切。罗刹婆的鬼丹,即便阿阴已经有人身,她再吃了亦是大补,且能继承罗刹婆多少精怪法术她却通通抵抗得住诱惑,轻易就给了他。

你说俗世之间有友人爱人抱团取暖,那鬼界呢药叉不知活了几百年,甚至将近千年,头一次感受到了不

问结果的善意,来自这至痴至顽的阴摩罗鬼。而在那一刻,他又忽然懂了一切事情。譬如,为阿阴对于竺寒的执念如此之深,愿为他两走罗刹,愿为他逞强捉凶,甚至还为他想做个寻常凡人。不过是因为,在那漫长孤寂的岁月里,她曾获得的每一份微薄善意,都要紧紧双手抓牢、铭刻于心,再付之倾泉相报。

人生苦涩艰辛多少秋,真谛不过是一句惜取眼前人,莫谈明朝。

阿阴对着他呸了一声,拍了拍他脑袋,“回神。鬼丹收好,琉璃瓶也先带回你那,我要先行一步,小和尚定然想我了。”

药叉扯住她手腕,憋了半天,还是出声关怀“你你身上的煞,怎么回事”

她带笑回应,细数其中实在复杂,似是苦笑,又是侥然的笑,“我来的路上,吃了个打盹的厉鬼。”

地狱叛逃的厉鬼,在边疆鬼差巡守松散之处,被她吃了。一路上压抑着那股煞,直到罗刹婆说要动竺寒,宣布一切自制瓦解

药叉着实心疼,他承认,是心疼的。可话到嘴边,又是平日里的调,道“好吃吗”

阿阴留了个黑影,消失不见,话语声变得不太真切,“难吃死了,臭烘烘的”

原地,漫天黄沙,大夜将至。

障月蹙眉,淡淡问道“小和尚是何人”

药叉把东西揣到百宝袋之中,系在腰间,语气再平常不过。

“僧人,善人,阿阴姑娘心上人。”

离开长安之时,不过初秋,地上的落叶尚且寥寥无几。现下,竟不想已经满目浑白。

她换了身衣裳,无外乎灰与蓝之间抉择,思及漫天的白,还是穿了身靛蓝。这样,她在小和尚眼中,就会愈加显眼、特别。

阴摩罗鬼骨子里又是野性难驯,不穿碍事亵裤,反正她也没有痛感冷感。卖伞的商户拉拢她买一把来撑,阿阴笑着拒绝,任它落个满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