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桓想了一夜,觉得自己要想完全甩脱自己身上的罪责恐怕不大可能。
毕竟那三户乡和马口乡的灾民大部分都去了长安城外。
可是,要是能把自己的罪责定在公罪上,那自己受到的责罚就会轻很多。
顶多被扣上一顶“庸官”的帽子而已
凭借自己清河崔氏的名头,总归有一天还会有被启用的一天。
可若是被定为私罪,那麻烦可就大了
对于此等官员,别说大理寺,刑部,就连当今圣人也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所以,盘算了一夜,两弊相权取其轻,崔文桓最终决定,大不了顶着个公罪,受些责罚了事。
可惜,他遇到的却是大理寺少卿孙伏伽
老孙在前隋就是律法工作者,到了大唐不仅考中了第一个状元,而且依旧做的是律法工作。还一直做到了大唐高法副院长
这样的人物岂能被他这几句话就给糊弄过去了
“啪”
孙伏伽猛然一拍案几
“崔文桓时至如今你还想着为自己脱罪,妄想轻判吗告诉你那梁奂知已经被老夫拿下了他家也被老夫封了难道你觉得老夫不清楚你们私下里的那些龌龊勾当吗”孙伏伽厉声喝道
崔文桓闻言浑身一个激灵,脸色又白了几分
半晌,崔文桓的身体不再笔直,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力气,竟然有些佝偻起来。
“哈哈哈哈哈”
崔文桓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他这突然一笑,将屋里众人吓了一跳
张季看这个有些癫狂的人,对身旁马周低声道“此人莫不是疯了”
“崔文桓你莫要装疯卖傻你勾结泾阳士族富户的事情发了”孙伏伽再次一拍案几,大声喝道
其实这是孙伏伽在诈他只要在崔文桓心神乱了的时候当头棒喝,想必他就会说些什么东西出来。
只见那崔文桓笑声戛然而止
猛然向前一步对着孙伏伽幽幽的开口道“某来到泾阳后,稳定当地士族,交好本地富户。这有什么不对吗士族富户才是泾阳的根本只有他们才能对泾阳有用只有他们才是泾阳富足的根本
某与他们亲近有何不对至于那些百姓,说白了,不过是些刁民罢了只要泾阳的士族富户们在,某就能把泾阳治理成富庶之地繁华之地”
张季眉头蹙起,这就是大唐的官员啊
在他心中,只有那些士族门阀,富户豪门
至于百姓,他压根就不看在眼里
唉没办法,从古至今那些士族门阀延续发展,他们心中又何尝有过百姓
那怕是每朝每代的皇帝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他们士族门阀延续发展的工具人罢了
前隋为什么开科举
不就是士族门阀的力量过于强大了嘛
寒门子弟别说入朝为官,就连读书都是一件奢侈和困难的事情。
每次朝代更迭,史书上只会记下皇帝如何无能,如何不堪。可是那些根本没把天下当做一回事的士族门阀们,却是悄然延续着他们的家族。
对于他们来说,无非就是换了一个皇帝罢了
不管谁做皇帝,不还都得用他们的子弟为官吗
谁叫天下读书人几乎都出自他们这些士族门阀呢
张季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大唐现在的问题也许不在外番,不在皇家,而是在于这些士族门阀。
张季扭头看向声旁的马周,这位未来的大唐贤相,就是寒门出身
看来自己今后有必要对马周更好一些了。
“崔文桓,你代天子牧民难道在你眼中,只有那些士族富户是民那些乡民普通百姓就不是民了吗”孙伏伽显然是动了怒气大声呵斥道
“哈哈哈哈他们当然也是民只不过,是些无足轻重的小民”崔文桓再次大笑说道
“你崔文桓也是清河崔氏族人难道从小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孙伏伽再次喝道。
这两句话出自论语公冶长篇,大致意思就是在说,君子对待百姓要多有恩惠,役使百姓要有理有据合乎道理。
孙伏伽此时说出这论语中的两句话,就是在说崔文桓枉为读书人,连这个善待百姓的道理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