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
领着在养心殿里面沐浴梳洗罢,穿戴一新的吴王等人走出养心殿后,都指挥佥事章玉带着诸王穿过乾清门,去了外朝三大殿中的最后一座大殿,谨身殿。
到了谨身殿殿前汉白玉石须弥座式高台下后,章玉停下脚步,朝右侧转过身,左臂往左前方一展,对吴王等几位王爷道“燕王和左都督已在大殿里面等候多时了,各位王爷请吧。”
吴王、衡王、齐王三人抬步便迈上了身前的汉白玉丹陛。
“有劳都指挥佥事了。”落在最后的徐王含笑向章玉道了句有劳后,才迈开脚步,跟上前面的哥哥们。
丹陛的级数并不多,不一会儿,走在前面的吴王三人便迈出了最后一阶丹陛,踏上汉白玉石须弥座式高台。
吴王三人下意识地往上微一仰头,望向前方谨身殿的殿门处。
谨身殿沿用了前朝的“减柱造”法,减少了殿内前檐的金柱六根1,使得殿内的空间极为宽阔,吴王三人的目光从殿门口穿进去后,便顺畅地一眼望到了底。
下一瞬,吴王几人的脸色齐齐一变。
陛下的雕镂金漆宝座的东侧,坐东朝西,本该是太子的座位上,怎么坐着燕王
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清楚那个位置是什么身份的人才能坐的
怎么可能
燕王虽然是封于燕地的王爷,可并不是常年待在燕地不挪窝的好吧,他起兵靖难之前,可是每年都会前往京城好几次的
更甚至是,先皇尚在时,先皇的千秋节,他也进京朝贺过
在那日先皇的千秋宴上,先皇所坐宝座的东侧,坐东朝西的位置,可是太子“江铎”坐着的
燕王当时绝不可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可如果燕王知道他现在所坐的位置,是只有太子的身份才有资格坐的的话,却仍旧故意如此,燕王此举
吴王三人,以及后来跟上的徐王,看见谨身殿殿内的情形后,脸色变来变去,无比怪异之时,谨身殿里面,席地而坐,垂着头正拨弄着左手食指上的翡翠玉扳指的公仪修,嘴角勾了勾“怎么,吴王你们的肚子还不饿么,走到谨身
殿的门口了,都不进来”
说话时,公仪修的神色、语调都极为自然,仿佛他就是此座谨身殿的主人,不过是在问客人,都到了门口了,为何还不进来一起用餐便饭呢
可他坐的地方,明明不该让他自然
吴王几人到底是皇家血脉,骨子里天生就对政治敏感,公仪修的话语一出,他们心里原本不确定的一个猜测,便慢慢地成了型
燕王想要窃国
除了徐王外,吴王和其他两位王爷的脸色都十分的难看。
燕王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他一个异性王,凭什么坐享他们江家的江山
痴心妄想
气氛,瞬间绷得如一道拉满了的弦,紧张起来。
似乎是过了很久,又似乎只过了短短的半刻钟时,谨身殿里面,公仪修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左手食指上的玉扳指的动作,忽地一顿。
他腾地站起身,自右侧绕出席位,一双绣着四爪蟒纹的黑色官靴,慢慢地向着谨身殿门口踱步而去。
原本侍立在公仪修的坐席后方,护卫着公仪修的锦衣卫指挥同知朱和豫,看见公仪修起身离开座位后,连忙迈步跟上。
朱和豫身后,原本一左一右地侍立于内殿两侧,身着红色飞鱼服,腰配绣春刀的锦衣卫们,也一个个先后抬步跟到了朱和豫的身后。
“这个选择,诸位王爷可是确定了”走到殿门口后,公仪修停下脚步,眼皮往上掀了掀,狭长的丹凤眼望向不远处还站在原地的吴王几人,不紧不慢地问。
吴王几人又惊又惧地看着公仪修身后,那跟了一大排的锦衣卫们。
燕王这是什么意思
他还想以武力威逼他们妥协不成
和其他两位王爷的双眼对视了一下后,最为年长的吴王站了出来发声接话了“我们兄弟的选择有何不妥燕王,你可别忘了你不过是一个异性王,还想谋朝篡位,你不怕天下人的唾沫星子淹死你”
“那时候,天下人的唾沫星子会不会淹死本王,本王不知道,不过现在么,本王手下人的刀,可不可以杀死几位王爷,本王的心里,倒是有些把握。”不疾不徐地说得吴王等人脸色唰地一白,小腿绷紧,随时准备逃跑后,公仪修倒也干脆,立即
便吩咐锦衣卫指挥同知朱和豫道“朱和豫,知道该怎么做”
“等等”
出乎意料的,第一个急急忙忙地出声打断公仪修继续往下说的人,竟然是徐王。
并不是因为他比剩下的三位王爷更怕死,他和他们一样怕死,只是他的心思之玲珑剔透,远非他的几位哥哥们所能比。公仪修都带着人打进京城了,其司马昭之心,早就路人皆知了,他才不会像其他的几个哥哥一样,还傻傻地以为公仪修此举只是单纯地“清君侧”。
而公仪修既然都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篡权夺位了,杀他们几个敌朝的王爷,还会下不了手么
肯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