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很快,她跟着沈七爷离开保宁城的这天,晴了许久的天难得的下了场瓢泼大雨。
老人们都说出行遇风雨,代表风调雨顺,是吉兆。
雨帘落在眼前,水汽笼罩了整座城。谢阮玉乖巧的坐在沈七爷身边,不停的转头看着逐渐消失在风雨中的保宁城,而沈七爷,却一次头都没回过。
此刻他正闭着眼睛,金丝镜框架在鼻梁上,薄唇微抿,墨色的长缎外衫衬的他十分好看,温文尔雅,一如之前。
只有谢阮玉知道,他最是不耐烦这个打扮,把自己拘束在温和的外壳里,明明他才是最张扬桀骜的那个。
津北樊城,谢阮玉重来没去过那个地方,她死的时候离那里很近很近,听说那里的桃子特别好吃,桃花特别的美,有人说过要带她一起去,然后她就死了。死的时候没有桃花,只有遍地的枯草。
困意袭来,谢阮玉不愿意再想,掩着唇角看了保宁城最后一眼。她又离开了,这次不再是带着满腔的愤恨。
脑袋轻靠上沈七爷的肩膀,谢阮玉昨天忙到半夜,这会只觉得眼皮子沉,干脆靠在沈七爷身上寻了舒服的姿势沉沉的睡去。
睫毛微动,沈七爷感到肩上一沉,却依旧保持着假寐,只稍微移动了下身体。
谢阮玉觉得这一觉睡的十分舒服。
北国的风光与南方不同,连风吹都像个粗粝的汉子,带着一股子直接,不温柔却很霸气。
路途遥远,谢阮玉专心咬着点心趴在车窗上看风景,这次出门她带了许多吃食,都是走之前列了单子让丁志去七里街收罗来的。
甜甜糯糯,好吃的很。谢阮玉抱着点心匣子独自吃的香甜,满意的模样像只偷腥的猫。惹得沈七爷也忍不住捏了一块,只是将入口就被甜腻的皱起眉,手中的半块说什么也吃不下去,刚扬起手想丢了却又想到了什么,半道改了方向,直接扭过谢阮玉的脸,眯着眼笑的她。
谢阮玉被他笑的心中警铃大作。
下一秒,沈七爷咬了一半的点心就被塞到了谢阮玉嘴里。
她含着点心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绯红瞬间从脸庞刷到脖子根,她虽
然励志想当菟丝花,可那也要当有尊严的菟丝花,比如不吃别人剩的点心
谢阮玉气的直哼哼,一张嘴就想吐出来,耳畔传来沈七爷阴森森的威胁,“嗯你吐个试试。”
哼鼻子发出一声浓浓的不满,谢阮玉不高兴了可身体却很诚实,嘴巴一鼓一鼓使劲的咬着点心,中途还不忘了恶狠狠的瞪两眼沈七爷。
当然是偷偷的。
谢阮玉的声如其人,温软中透着甜脆,江娉婷听着前方的打闹声,手里的帕子绞成了一股绳,勒进了皮肉。立春看了连忙伸手去抢她的手帕,“奶奶,您快松手,不然该破皮了。”
心里忍不住的叹气,奶奶对谢姨太的敌意越来越明显了。
那天晚上谢阮玉前脚偷跑出去,后脚江娉婷就得了消息,愣是要点着灯看她什么时候回来。所以七爷抱着昏过去的谢阮玉回来时,江娉婷才会第一时间赶去了温香楼,她的伤是怎么来的沈七爷没说,江娉婷也没问,只是脖子下的吻痕怎么也瞒不了,江娉婷只划过一眼,眼神就移动到了其它地方。
痕迹不是沈七爷的,沈七爷的吻轻的像羽毛,他不允许女人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也从来不在女人身上留下。
那一夜沈七爷没睡,江娉婷也没睡,沈府的灯光难得的亮到天明。
立春却知道,江娉婷心底是多么的欢喜,从踏回房间起,她就收了脸上的忧心,笑意掩都掩不住,直到沈七夫人的事情传到府内。
她关了门像发疯似的砸了一整套汝瓷杯子,她双目赤红,“明明谢阮玉都让别人碰了,他为什么还能对她这么好为什么”立春被她抓的生疼,又听见她不甘心说,“其实我也可以的,我也可以帮七爷的。”
可那又怎么样呢立春回过神,把刚刚抢下的手帕叠成一小块,塞到了怀里。
沈七爷入城的时候改骑了马,灰色的军官礼服外扣了一件大衣,黑色的武装带束着腰身更显的他身姿挺拔,军刀佩在身体的左侧,黑色的长筒马靴和黑皮手套泛着油亮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