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风雨欲来，街上四处掉落零散的花枝，门扉紧闭，原本热闹的大街上，散的散，空的空。

而通往北湘神府的街道上，更是空无一人。

伽苏疾行在去北湘神府的路上，远远看见道路尽头有两个如同眼睛一样的黄色灯笼在风中飘荡，红色的大门在这样的天气像个会吃人的猛兽，而猛兽面前却有一个人。

她猛地停下脚步，微微喘息。

那人关上两扇大门，轻悄悄的，回过头来，冷清的眸子看向了伽苏。

他看着伽苏，轻声说“过来。”

伽苏走了过去。

他问“外面是不是出事了”

“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今天出事”伽苏喘着气问道。这个时候，她突然发现其实子午和她讲的东西很少，阎罗是个是什么样的人，丰都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一概不知。

子午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油纸伞，他看了看天空，雾蒙蒙的一片，啪的一声，伞被打开，遮在他们二人的头上，摇摇头“几百年前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伽苏问“你出来做什么”

子午说“我要去找一个人。”他看起来好像有些高兴，但又有些无奈。

伽苏抿了抿唇，现在的温度有些冷，雾气在空中落在人的身上，形成一层淡淡的水汽，她看向子午，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倒映出他的身影，子午大概是第一次通过这样的方式看到自己。

他楞了一下，迟疑地抬起手摸了下伽苏的头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伽苏看着他。

他说“我要去找寒霜。”

伽苏一愣，上前一步抓住子午的手，追问道“今天的事，是不是寒霜做的”

她想到在街角处的那个人，那个斗笠。

子午看了看天空，铁灰色的天空渐渐被雾气笼罩，他肯定地回答说“不是他。”

伽苏松开了手，低下头。

子午又说“但也和他有关系。”

伽苏又抬起头。

子午下了一层台阶，雨一直没有下下来，但雾气却越来越重，方圆之地，竟只有这把小小的油纸伞下能够清楚的看到对方。

子午还是比伽苏高上一截，他居高临下的低着头看着伽苏，两个人的距离实在靠的很近，气息相互纠缠，可二人却都没有心思去理会。

子午说“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约定吗”

“在那之前，我要和你说一件事。在神州，祭祀从来不是表面那么简单的，人们向往神灵，崇拜神灵，可神灵却并不会因为一些人的存在而随便降下福祉或者祝福，知道祭坛吗

在酆都，我说的鬼都，哪里曾有个祭坛是用来祭祀用的，阎罗曾告诉我，祭坛只有拥有祭品才算是个祭坛，不然就是一个虚设的花园，而丰都，就是这里。这里的祭坛还在运行。

这意味着，丰都还在使用祭品。”

伽苏眨了眨眼睛。声音有些干涩，她张了张嘴问道“祭品是指”

子午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这里雾太重了，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说吧”

他们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子午开始诉说，声音在四周回荡，像行走在一条空寂又狭窄的小路上。

他说“神州很久很久以前发生过一场大战，这场大战我并不清楚，只知道从那以后，神灵们便失去了与生俱来的神力，他们需要通过信仰来换取神力，但信仰这个东西真的很玄，于是信徒们想到了一个办法，祭祀。

他们在神州建立了祭坛，开始信奉自己的神灵，一开始他们只是投喂一些死去的鸡鸭肉之类的，可随着各路神灵的争夺，他们为了壮大自家供奉的神灵，选择了活祭。而所有活祭之中，人是最好的一种。”

他用着最平淡的语气说着十分残酷的话，伽苏听了不寒而栗。

子午说“后来，神灵们发现在神州有一种人，他们天生就是神的使者，只要从他们身上获取神力，那么便不需要普通人的活祭，而这种人被称为圣。

神灵们到处寻找圣，但圣实在太少了，因此找到一个便格外珍惜。就连神灵们都对圣格外宠爱，但其实说白了，圣就算再好，对于神灵们来讲也只是一个进补的东西，因此等到实在留不住的时候，他们便会选择吃掉圣。你说神灵们是不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

他回过头，狭长的眼尾微微翘起，看向伽苏。

伽苏抬头，目光亦是看着子午，一字一句说“他们不是奇怪，是恶心。这样的神真的还是神吗”

子午眉头高挑了一下，好像很奇怪伽苏会这么说“为什么不是他们可以翻山倒海，颠覆世界，他们可以实现你所有的梦想，每个人都对神灵充满渴望，不然”他笑了一下“你以为活祭是神灵们提出来的吗”

他握着油纸伞说“是人类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