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到屋顶的时候才发现,天空居然静悄悄下起雪来,他们在夜幕下并排坐着,刚坐好,远处传来几声扑棱翅膀的声音,自天边飞来了一只翎羽灰褐的忍鹰。
羽翼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不细看都觉察不到它的存在。
宇智波泉奈抬臂让其停靠,面色有些沉凝。
“又是关于战争的事情”
放生澪关注着他的神色。
“嗯,本家那边传来的信息。”
他不想在这种时候也讨论这种事情,看了卷轴上宇智波的族徽过后,便将其随手塞到衣服的角落里。
“每过几天就会传过来一道,已经习惯了。”
他抬手想让鹰隼飞走,看到旁边少女的目光,又突兀地停止了这个动作。
“要摸摸看么”
虽然是叫鹰隼,但隼只是鹰的一种,跟普通的鹰有很大差别,体积也要小一些,翼尖狭长,比起在空中长时间盘旋更适合俯冲打猎,攻击性和攻击力都非常强。
宇智波泉奈驯养的这一只,算是隼群中的佼佼鸟,不仅捕猎能力出众,样貌也十分吸睛。
隼鸟眉纹雪白,胸口的绒羽厚实蓬松,灰褐色的羽翼外圈、勾着暗黄色的镶边,一双圆眼睛漆黑而有神。
它收敛翅膀、立在主人臂上的模样气宇轩昂,威风凛凛。
放生澪点点头。
宇智波泉奈让她伸出手,“可以哦,不过要轻一点,它很凶的除了我和我哥都不让碰的,不过不用担心,我会帮你”
话说到一半,白发少女已经伸手抱孩子一样地、捧住了猎隼,将其带离了他的手臂。
他吓得即刻惊呼出声,电光火石之际,几乎要将这只无辜的大鸟打飞出去,“小心”
这样胡乱来的姿势,不管什么鸟都会立即扑腾着飞走的,更何况是这类肉食性的猛禽。
即使是宇智波泉奈自己,也不敢这样对待自己的忍鹰,手不被啄穿个窟窿才怪
放生澪却已稳稳接过小鹰,抱兔子一样放在了膝上。
此刻被黑发少年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她猛地抬头,冲他惴惴不安道
“这样不可以么”
再看那只猎隼,正安静如鸡般待在小巫女膝上,一双圆圆的眼睛
依旧毫无波澜的,还抬起一只翅膀,梳理了一下羽毛。
并没有任何想要攻击的意图。
倒是他大惊小怪的,把一人一鹰都吓到了。
宇智波泉奈哭笑不得地坐回原处,依旧有些不可思议地无奈道“不没什么,这样就可以了。”
他依旧警惕地看着小巫女撸鹰,半晌才慢慢放松,确定了自己的忍鹰好像是真的不会攻击她。
要知道,即使通过长期相处、训练,而亲近起来,这种猛禽依旧不会对人喙下留情的,即使泉奈身为它的主人,也时常会因为不长记性而吃到苦头。
可如今,在小未婚妻的手里,这只软硬不吃的猎隼,就像是在白天里睁着眼睛睡觉的猫头鹰一般呆呆的,对于顺毛、摸头、捏捏爪子的举动全盘接受。
有时觉得舒服了,还会动动小脑袋主动蹭蹭少女的手心,全然不复刚才那副威风模样。
宇智波泉奈看得目瞪口呆。
跟他同坐在屋顶上的白发少女,于簌簌白雪中垂首,神情专注而好奇。
她的身上似乎存在某种气场,无论多么具备攻击性的动物接触到她,都会变得软和下来。
“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的能力。”
望着她,宇智波泉奈不由心想,口中亦不仅低声惊叹出声,“真是不可思议的能力,就这样下去,成为顶尖的御神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曾说过,等宇智波一族平定战争、统一忍界过后,就让荒祭神社成为第一神社的。
“成为顶尖的御神子战争就会停止么”
这样沉默着,白发少女忽而幽幽道,她的低落很容易被觉察到,泉奈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也并不明白,为何话题又回到了这个上面。
“如果,我想让泉奈不要上战场,想让今天的事情不再发生,这样的话说出来,会不会很任性”
她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原本平和的气氛变得凝滞起来。
宇智波泉奈的视线正落在她的手上。
她那抚摸着猎隼翎羽的手指,因寒冷而微微泛出粉色,比白雪更洁净,修得圆整的指甲可爱得仿佛五片柔嫩的花瓣。
然后,那只手一动,向上抬起,做出了送离的动作。
威风凛凛的忍鹰在她手上
拍打着翅膀,周围如飘絮般的雪粒被吹散,仍不忍离去地鸣叫着、想要停靠在她身边。
放生澪置若未闻。
宇智波泉奈掀开眼睑,披在肩上的发被风吹开来,他在风雪中抬眸,与白发少女视线对接。
小雪中的宇智波宅邸,仿佛朦胧在一种奇异的氛围内,远处满月的光辉,被树林干枯的影子所遮挡。
将要网罗天际的树杈,将要连接青冥与地面的薄雪。
他们面对面坐在其中,伸手就可以牵住对方的手指,月辉如泪般在发梢凝结。
有形的东西,终将坏掉。
无论俘虏了多么美丽的鸟儿,搭建再怎样精美的笼子。
一旦的行进戛然而止,之前再怎样费尽心思的束缚,也无法阻止死亡所带来的、不可避免的分别。
她在矢明离开过后,逐渐了解到这一点。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宇智波泉奈同她道,少年人秀丽的脸庞仿佛疏离下去,同降落的雪一般冷淡,眉睫漆漆,眼瞳晦暗难明。
放生澪没有回答。
他就自顾自启唇继续道
“假话是,我不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我对你没有感情,娶你只是因为我哥的意思,只是因为两家的结盟。”
“所以,你只要安分地做好未婚妻该做的事情,在我出任务的时候备好行囊,在我回来之前,打扫好屋子就行。”
放生澪想了想,不太懂他的意思。
“那真话呢”
“真话是”黑发少年叹了口气,抬手托住下颌的。
他闭一闭眼眸,再抬起时,以一种「你不明白」的目光凝望了过来,无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