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白色的身影跟着冲出,停立在了对面一株枯树上。
“火遁,居然只有这种程度了”
风吹叶动,仅有的几片枯叶无力地抓住枝干,他因缓和冲击力而屈膝,一面低低说着,一面缓缓站直了。
降落的力量,将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叶子震落,一时间,漫天都是飞舞的枯叶。
“看来,上次受的伤的确是还没好全,比之前在战场上看到的火遁,规模要小上不少啊,宇智波斑大人。”
手中的电光将侧翼照得亮如白昼,棕色的长发被吹拂得飘摇不定,那张同样俊美逼人的面容一点点展露在两人的视线下,又被惨白的电光所照亮。
山吹矢明手持长弓,向后再度抽出一支箭矢握在掌中,雷光很快蔓延整支箭,连同箭尖的部位也有电弧炸开来。
此时,他的模样就仿佛传说中的雷电之神、弓术之神建御雷神一般,薄唇亦因齿冷,而冷硬抿成一道平直的线。
“这样孤身一人前来为了自己的胞弟,做出抢夺他人的未婚妻子这种卑劣行径,真是兄弟情深。”
面容依旧平静,即使话语中的愤懑之情几欲化作实质倾泻而出。
仅剩的那只独眼中,迸发出来的光辉一闪而过,青年拉弓搭箭,箭头对准了宇智波族长眉心。
“哼。”
在他对面,顺着箭尖所指,萧瑟寒风中,宇智波斑不怒反笑,脸色因为失血而显得格外苍白,然而眼瞳却闪烁着疏朗又锐利的光彩。
他将拔出的箭掷在地上,带出的星星点点的血洒在落叶上。
“这句话也尽数奉还,宇智波还没有沦落到连你这样的杂碎,也敢觊觎的地步。”
放生澪被他护在身后,视野中,黑发青年反手拔出腰后的忍具刀,竟然是想要解决到挡路的人后再继续前进。
“就算不用眼睛,对付你也不费吹灰之力。”
两人的战斗一触即发,萧萧林木间充斥着一片肃杀之气。
放生澪慢慢反应过来,内里心急如焚,不由抬手出声道“斑大人,有些话,我想要跟他讲明。”
避免不必要的战斗。
这两个男人,一个是未婚夫的哥哥,为了带她离开
而受了伤,眼睛似乎有问题;另一个是旧日的竹马,自己有愧于他,现在还正在气头上。
打斗中,那一边受了伤都不好,放生澪不想应付那种局面。
这是她第一次念对方的名字。
黑发青年仿佛一愣,他虽然好战,对于冒犯宇智波的人绝不原谅,但却也意外地尊重女孩子。
宇智波斑拿着刀的手,放了下去,他恹恹皱眉,像是被拒绝外出玩耍的大型犬,
当他看向澪的时候,小巫女望着对面依旧警惕的棕发少年。
“矢明,跟我来。”
那双满是怒火的眼瞳露出些微的茫然,闻言,山吹矢明仍旧没有放下弓箭。
直至放生澪挪步,微跛着不稳地朝他走近。
她是个很爱美的小姑娘,虽然并不在意身体的残缺,但时常也会因为走路的姿态而黯然神伤,付出努力想要矫正,很多时候甚至会避免站起、避免走路。
矢明第一次见她,她就跪坐在拜殿檐下,坐在线香氤氲的烟雾中;第二次见面,是在竹林里,她坐在草坪上,身边环绕着小鸟与鹿。
春日里,每一片竹叶都在枝头舒展着身姿,每一朵无声绽开的花都朝向太阳窃窃私语着。
万物中,那一抹白色的身影,成为了眼瞳中唯一的色彩。
就是这样被禁锢在笼中的百合花,无论何时,却都会朝他露出笑容,忧郁的令人目眩神迷的。
现在也是一样。
她朝他走近,他就没骨气地想要上前扶住她。
她的后面,就是敌人。山吹矢明告诉自己一定不能放下弓。
但当棕发青年再度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却已经跟在了少女身后。
弓箭端正地背在身后,箭尖收进箭筒里。
就好像旅鼠追逐海洋,那是他终其一生也要追随的目标,即使最后结局是死亡,也无法不使、自己的足尖不向着她的方向偏移。
两人将宇智波斑暂时搁置在身后,去到附近的湖泊边,天空渐渐暗下来。
秋意渐浓,深林中湖光山色,在湖边相映成趣。
“你不怕我现在就强行带走你么”
山吹矢明首先问道。
他像是拼命在压抑什么,但是话语仍旧带着困惑地问了出口。
放生澪靠在一旁的树下,仿
佛走累后的休憩,几片落叶落在她的衣袖上,她也浑然不觉似的,只是望着天边的积雨云漫漫出神。
“你会这样做”
“也许会,也许不会。”
他站得像棵小白杨,沉默了片刻,“我不知道。”
幽冷的雾气间,她投过来的目光如镜,清晰倒映出棕发少年的面容。
“那就是不会。”
“因为我认识的矢明不会。”
少年人的面色几经变化,似乎为她能够轻易说出这种话而感觉不齿,但更像是被中伤到一般、呼吸陡然沉重起来。
他站在放生澪几步远外,扭头不与她的视线相接触。
“这样的话,你留给过去的我说吧。”
白发少女幽幽望了他几息,沉寂过后,她开口嘀咕道
“「明明没有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一切,却能够这样轻而易举地说出这种话。」”
“现在你的心里,是在这样想我的对么”
山吹矢明没有回答,只有那张酷似因陀罗的、俊美的面容在闻言的一瞬露出了孩子似的委屈,那情感稍纵即逝,很快就又收回到冷硬的面具下。
“可是,矢明”
她叹了口气,并没有为此软下心肠,“我很心疼你的遭遇没错。”
“如果能够有预知一切的力量,我在那个时候就会阻止你上战场。隆盛叔叔不会死,山吹族的大家也都能好好地生活在山吹城里。”
“就像那天告别时说的「明天见」一样,我和你一起长大,每天待在一起。”
“这样的话姥姥和我,也不用担心神社被坏人占领,不用害怕被杀,不会在雷雨的夜晚出行,去向山外的宗族求助。”
“如果真的有这样一种可能,我也许真的会喜欢上矢明君也说不定。”
她笑了一笑,以轻松的口吻说道,浑然不顾棕发少年苍白下来的容颜。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一种可能
每个人都无法知道明天会发生些什么,灾厄又是何时降临在你身上的,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充斥着战火与硝烟的世界。
山吹矢明慢慢明白了她的意思。
在前半部分他尚且能够保持平静,听到后面的事情,终于忍不住沙哑出声道
“我并不知道神社中发生的事。”
声音
艰涩难听。
没有经历过的人,就无法体会到。
绵密的秋雨再次下落下来,这一次并非是忍术所导致的了,细雨逐渐润湿了棕发少年的长发,他失落的模样仿佛走失在迷雾中的、掉队的鹿。
并非找理由狡辩,而是在设身处境的假设、体会过后,因后悔与难过,而失声说出口的自责的话语。
放生澪欣慰一笑,她的目光就仿佛透过长大的他、又看到了当年那个会因为他人的困窘处境,而感同身受的小少年。
透过因陀罗的外形,山吹矢明依旧还存在着。
“我就知道,你一点也没有变的。”
她的笑容清丽而空灵,声音轻而柔软,一种涤荡灵魂的魔力让山吹矢明移不开眼。
“这样就很好啊,就好像你所说的,过去的一切已经是往事了,本质上的你并没有改变,这样就很好了。”
“凭借自己的双腿,就这样继续前进吧,我觉得,隆盛大人也是这样希望的矢明要好好活下去,这是山吹一族的大家共同的愿望。”
“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