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菀顿了顿,接过手炉子转了转,“都这么晚了,表兄政务繁忙还得早起哩,怎好多扰他?”
女儿是她生的,情态小动作一看就知,况且韩菀语气平和归平和,态度却并未曾刻意掩饰的,孙氏一看就知,她还没打消解除婚约的念头。
温煦气氛就没了,孙氏气得不打一处来,“阿娘给你说过的话,你这是当耳旁风不成?”
韩菀抿唇不语,反正她玉佩都要回来了,争倒是不必急着争了,但潜移默化还是必须的,她态度得摆在这。
但凡提起这个话题,母女最后争吵是必然,孙氏看着如今比她还高一点的女儿,实在气得很,“那你给阿娘说说,大郎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大郎人能干,生得又俊,品性上佳还是你嫡亲的表兄,不愁他不疼人。”
“这么好,你不要,那你告诉我,你想要谁?这郇都还还有哪家郎君及得上他的?”
“你寻遍六国,也断没比他更优秀的!”
韩菀沉默片刻:“我谁也不要。”
孙氏霍站起,什么意思?
“什么叫谁也不要?”她瞪大眼睛看韩菀,“难不成,你要一个人吗?”
如今寡妇或和离后没再改嫁的不鲜见,因特殊情况拖成大龄干脆不嫁成为老女偶尔也有,孙氏被她惊得整个人弹跳起身。
“不许!”
“这你在哪学的?哪个挨千刀的给你说这些,你告诉我!”
孙氏绝对不会允许女儿孤零零一个人,年轻时还好,等老了母亲不在了,膝下也没个孩子照应,连咽气都没人在意,她想想就心如刀绞。
一辈子身伴空落落,那日子岂是好过的?
孙氏现还努力给儿子调养着,她询问过瞿医士,瞿医士说了,只要这几年养得好,到二十岁上下韩琮是能成亲的,只要节制便能不损身子骨。
她为病弱的小儿子操碎了心,却不想健健康康的大女儿却说这话,孙氏气得眼睛都红了,“我告诉你韩菀,不许,只要你娘还有一口气就不许!”
“娘你想哪去了?”
韩菀也不是不知母亲费的心,“我也没说过要一个人啊。”
“你又说谁家郎君都不要,又说没想一个人,那你告诉我,你这什么意思?”
韩菀语塞,半晌:“我可以招赘啊!”
“招赘?”
孙氏真被她气笑了,“哪家好儿郎会入赘?”
想得倒挺好的。
即便最平庸穷酸的士人,也不会肯,哪怕真找到一两个,那必然是那等落魄老赖品性败坏完全不顾尊严的。
这样的男人,要来何用?
她怎肯女儿配这种人?
“慢慢找就是了,反正也不急。”
孙氏才不会她偷换概念,“阿娘不是和你说这个,你少岔开话题,我告诉你啊,……”
这个问题谈不拢,吵到最后不欢而散,韩菀站起身,“我去看二郎。”
不听了,她走了。
……
韩菀先去看了韩琮,小家伙睡得沉,她嘱咐乳母侍女仔细留心,回了郦阳居。
她心情倒还好,分歧在,和孙氏多次争执扛到底她是有心理准备的。
很快平气了,就是和母亲吵架还是有些难受,趴在凭上无奈叹口气。
想了一阵子,坐直给自己倒了盏茶,撑着下巴有一口没一口喝着。
话说回来,先头吵了这么久,还真有一点入了她的心。
她还真不想一个人的。
她是不想外嫁,但还是希望有个伴侣。尤其上辈子最后的时光都被囚禁在黑暗中,太过漫长,她不喜孤独。
招赘?
这倒是个不错的思路呀!
门外庑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笃笃两下很规律的敲门,韩菀托腮看着隔扇门,大眼睛转了转。
孙氏问她想招哪个?
其实当时招赘两字一出口,她脑子里就有个名字蹦了出来。
穆寒。
她没应声,门又敲了两下,穆寒的声音,“主子?”
韩菀慢慢坐直,“穆寒啊?”
“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