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婆子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解极了,一边端着碗往嘴里扒饭,一边用余光偷偷打量傅轻杳。
心中嘀咕“这老三媳妇自打从棺材里蹦出来后,咋就跟变了个人似得呢坏心肝换成了好心肝了。”
知道把娘家东西往婆家拉了,以前可是连娘家一块儿糖都不要的人;也从不回娘家,明明有娘家,却弄的跟没娘家似得。
而且还开始主动干活了。
关键是力气也够大,都抵得上一个壮劳力。
这么一想,吴婆子再看老三媳妇时就觉得顺眼了三分。又想起来年的元宵诗会,三分顺眼再加两分,变成了五分好。
吴婆子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婆子,大字不识一个,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
但这不妨碍她知道何为皇子。
皇子啊,那可是皇帝的儿子要是老三来年元宵诗会上露露脸,说不定就能入了皇帝儿子的眼呢
皇帝儿子的朋友不比秀才香吗
想到这,吴婆子忙放下饭碗,夹起一只个头最大的鸡腿放进傅轻杳碗里,笑道“阿雨啊,今天搬东西来着了吧瞧你瘦的,这腰都还没我大腿粗呢,快吃个鸡腿补补。”
突如其来的关怀惊得一桌子人都怔住了。
尤其是顾家大嫂,差点没把舌头给咬断了,瞪大眼睛震惊道“娘”
吴婆子斜她一眼,没好气道“干啥”
顾家大嫂“”干啥她也不知道干啥,就是太过震惊了,所以就下意识叫了声娘。
吴婆子当然知道老大媳妇干啥。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看顾家大嫂更不顺眼,心中啐道“没眼力见儿的,没听人沈县尊说来年要办元宵诗会吗到时候连皇帝儿子都要来呢这对老三来说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当然得好好讨好讨好人沈县尊
而这讨好么,首当其冲的,就是要对人沈县尊的女儿好
这么一想,吴婆子就又起身盛了碗汤,放到傅轻杳面前,道“来,喝完汤,汤养人。”
那满脸慈祥的笑意,那关切的语气和眼神饶是沈县尊这种见惯了世间各种嘴脸的官场老油子,也是看的一愣
一愣。
沈县尊低头抿酒。
他好像明白了,明白了女儿为什么要他故意在吴婆子面前说明年要办元宵诗会。
给吴婆子画个大大的肉饼,拿根线拴着,就吊在吴婆子嘴边,让她看得见闻得着,偏又不让她吃到嘴,就这么让她惦记着
肉饼一日吃不到嘴,吴婆子就一日不会把闺女撵出门正所谓缓兵之计是也。
可这再缓也只能缓个一二十天啊来年元宵节,六皇子要是来了还好说,万一六皇子不来呢那闺女又该如何是好
这么一想,沈县尊原本还挺高兴的心,顿时变得焦虑起来,焦虑的连杯里的酒都没了滋味。
一同焦虑的还有顾瑾言。
不管是吴婆子的心思,又或是傅轻杳的算盘,他都早早就看出来了。
坦白讲,他对自己这个被迫娶回家的媳妇,其实并没感情。
一点儿感情都没有。
可就在昨天,昨天
想起那双被水波包裹着的黑瞳,还有那尾从他指尖滑游而过的小鱼儿哪怕已经过了一夜,如今再想起来,顾瑾言还是觉得浑身一阵悸动。
如果
如果的话,如果这女人能一直像今天这么安安分分,不再把好好一个家搅得鸡飞狗跳,他其实也是可以试着去接受她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宁可扔掉骨气厚脸接了沈县尊那一车货的原因。
因此顾瑾言的忧愁,跟沈县尊的忧愁属于同款复制,一模一样。
唯有傅轻杳毫无心理负担,该吃吃,该喝喝。
吴婆子往她碗里夹鸡腿时,她就配合地做出了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吴婆子给她盛汤时,她就用抹了辣椒汁的手捂住了脸。
手再拿开时,俩眼红的厉害,泪花子往外哗哗直滚。
满桌人又是齐齐一惊。
沈县尊更是慌的厉害,急声道“怎么啦怎么啦好好的怎么哭了闺女,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顾瑾言也紧张地放下筷子,担心道“雨儿,你你怎么了”
看把一桌子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了,傅轻杳这才睁着一双泪汪汪的眼,抽噎道“嗯,不舒服,我难受。”
沈县尊脸色一变,就要起身找大夫,却见傅轻杳指着心口,道“这里
不舒服,难受。”
众人“”心难受啥意思心咋还难受上了不嘞
傅轻杳狠狠心,又用手抹了把眼睛,让眼泪流的更凶猛些,这才道“我以前,没心,没肺,你们大家都对我这么好,尤其是娘”
“娘”叫的有点气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