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的思维没法转弯,有话不能就近进他房间说,也不能微信私聊,非要去厕所,因为之前几次谈事情都是去的那。
“……”边赢看她一会,突然拉住她的胳膊把她一拽。
云边踉跄两步,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他的房间。
她思考片刻,发觉这里也能说悄悄话,于是配合地留下了,她明明因为微醺略显迟钝,但眼神又有种【什么都瞒不过我】的得意和狡黠:“你刚才问我你和我是不是纯友情,边赢哥哥,你已经把我当朋友了。”
边赢没承认,也没否认,好整以暇看着她闹,顺便拿出手机给她拍了段视频。
明天让她自己看看她喝醉酒的德行,希望她不会羞愤致死。
云边又拉着他胡言乱语一通,尽是些没有营养的废话。
边赢书房里的游戏还挂着机,赶人:“没事就回去睡觉。”
云边不肯走,她揪着自己的书包带,停止胡言乱语,安静下来,说:“有事。”
边赢静待下文。
云边重复:“我有事。”
她慢慢在墙角蹲下来,看着地毯的纹路发起了呆。
边赢居高临下俯瞰她,灯光下,她乌黑的发顶有层光圈。
他也慢慢矮下身来,直接席地而坐,与她平视的高度。
“边赢哥哥,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我爸爸。”她说。
边赢沉默聆听。
云边把下巴搁到自己膝盖上,费劲回忆当时的场景:“我一开始还以为他终于良心发现了呢,我发挥丰富的想象力,想可能是他得了什么绝症,临死前想见我一面,得到我的原谅。如果是这样,我要不要原谅他呢,妈妈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吧。”
“简直太好笑了。”她停顿一会,继续道,“确实有人得绝症了,不过不是他,他跟那个破坏我妈妈婚姻的女人的儿子,得了白血病,听说亲属配对的可能性比较高,他终于记起这个世界上还有个云边了,想让我救他儿子一命。”
云笑白净身出户离婚后,宁温书火速与三迈入婚姻殿堂,也许应验了那句“婊、子配狗,天长地久”,这俩人的婚姻倒是一路支撑到如今。
可是天道有轮回,现世报报应到他们的孩子身上。
宁温书走投无路,把希望寄托到云边身上。
云边恶狠狠:“他休想。”
边赢一直保持沉默,听到这里终于开了口:“那如果你弟弟……还是哥哥?因为你没救而死了呢?”
“那就让他去死!他该死!”云边情绪一下子很激动,连带着看边赢的眼神也充满愤怒,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连他也要圣母心发作劝她救人一命。
她的父亲卑微地求她,说条件随便她开。能找到她头上,想必他要做不少心理工作,他明明是可以当好一个父亲的,这比他天生冷血无情更让她沮丧。
他不是不能爱自己的孩子,他只是不爱她而已。
她不想显得自己没用,但泪水还是充盈眼眶,她抬手捂住眼泪,不想让他看见。
边赢站起来关了灯,房间里没有拉窗帘,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他看不到她哭泣的脸庞。
云边只能从他的声音判断他重新在自己面前坐下来,他说:“我首先声明我的态度,从我旁观者的角度看,你们身来就是有仇的对立面,而且捐骨髓的对人体的影响一直有争议,不救完全没问题,甚至可以痛快说一句老天有眼,恶有恶报。”
看云边渐渐安静下来,边赢才继续说下去:
“但你是当事人,很有可能没法精确排除干扰项、做到完全理智。你要想清楚,如果他死了,你会不会困在【因为我的冷血让一条本质无辜的生命走向死亡】的自我谴责中,尤其是这个人跟你流着一半相似的血。据我所知,大部分人其实没有办法用平常心看待死亡,哪怕对方是个十恶不赦的罪犯,眼睁睁杀死他,正常人依然会产生对生命本能的畏惧。”
“云边,你想清楚,不是想清楚救不救他,而是想清楚你能不能承受自己做的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不会救的,不用激动,写这种情节有写这种情节的用意,耐心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