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很快来了回信,表示欢迎秦昭与景黎随时前去,而且阿易父母留下的宅子还有空房,可以给二人暂住。
附注,县城的宅子屋内都烧着炕,绝对不会冷。
——景黎读完信恨不得立刻赶去县城。
不过他再着急也没办法,秦昭在村子里还有十多个学生,总不能就这样不管不顾了。
景黎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等待,让秦昭将正在讲解的《声律启蒙》讲完,又与村长完成了交接事宜,才能离开。
至于家里的菜地,秦昭其实很早就有要去县城过冬的打算,地里种的蔬菜吃到现在正好吃得七七八八,多的全被他分给邻居,作为托付他们帮着照料地里小麦的酬劳。
麦子入冬后其实不需要太费心打理,这样做只是以防有什么意外。
待到一切安排妥当,秦昭与景黎要出发去往县城的时候,已经过了腊八节。
离开前,村长还特意来秦昭家送了样东西。
写着籍贯证明的文书,以及保举人的具结书。
这两样东西,是县试报名时必须呈交上去的文书资料。
县试在二月初,元月就要开始报名,秦昭这时候离开村子,便是打算县试考完再回来。因此离开前,他必须带齐报名需要的文书。
村长道:“先帝在时原本有律令,移居境内者需缴纳丁粮二十年才准报考科举。好在多年前边境战乱,迁移的人多,上头便废了这规矩,只需要当地乡长签署籍贯证明即可。”
“我已经替你找过乡长,他早听说了你的事迹,愿意为你签下证明。”
秦昭朝他拱手行礼:“多谢村长。”
“不用谢我。”村长捋着胡须,笑道,“这具结书也已经签好了,由我作为担保人。前两日去找乡长时还在与他提及,咱们镇上已经好些年没出过举人,你可别让我们失望。”
别说是举人,就是秀才都不常见。
乡长能说出这话,证明他对秦昭的确期待颇高。
村长又道:“不过,你还需要寻到五位考生互保,咱们镇上的考生通常都是互相保举,听说你从不参加文人集会,你可有想好找谁互保?”
这秦昭倒是还没有考虑过。
他不在意人际交往,除了陈彦安之外,并不认识其他要一同参加县试的考生。
哦,还有个人。
严修。
那家伙自从被秦昭拒绝后,这几个月又借着由头来过几次,都被秦昭拒之门外,一怒之下开始在镇上编排秦昭的流言,试图败坏他的名声。
不过有方天应在,这些流言都没成什么气候。
这个人肯定是不愿与秦昭互保的。
“你不必担忧这些。”村长道,“县城读书人更多,现下还剩一个多月的时间,你可以去结识几位。陈彦安这边我也会让他帮你寻觅着,到时报名前约在县城碰个面就是。”
以秦昭在镇上的声望,想要与他互保的人绝对不少。
只是互保并非签个文书这么简单,若互保的考生里有人作弊,其他四人会受到连坐处罚,取消考试资格。
因此,互保人必须找品行优良,值得信任的人。
秦昭道:“我明白,村长放心。”
“若是陈彦安那小子,我不会给他压力,但你不一样。”村长收了笑意,认真道,“拿个案首回来,回头我在村里大摆筵席给你接风!”
秦昭也跟着一笑:“这话秦昭记住了,自当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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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送来文书的第二天,秦昭与景黎启程离开临溪村。
怕景黎在路上冷,秦昭特意租了辆带蓬的牛车,又在车里放了炭盆和棉被,晃晃悠悠往县城去。
山路陡峭,马车蓬挡得不严实,总是漏风。
景黎现在受不得一点风,冷得直往秦昭怀里钻。后者把他抱稳,摸了摸额头,温度并不反常:“怎么会这么冷,去县城一定让薛先生替你把把脉。”
景黎蔫哒哒地应了声,把脸埋进他怀里不肯动了。
二人出发得早,秦昭担心景黎在车上冻病,催促车夫加快速度,竟当真在申时前便到了县城。
他们事先已经和薛老先生说好,在阿易的药铺见面。
牛车直接停在了药铺所在的小巷前。
车夫帮着卸下车上的行李,秦昭则是用袍子将景黎一裹,半搂半抱着把人扶下车。
店里有客人正在买药,阿易在柜台忙碌着,薛仁闲得无聊坐在药铺门前抽烟袋。
他一瞧见二人如今这模样,却乐了:“几个月前,是他扶着你来,怎么现在倒成了你扶着他。你们俩这是怎么了,总得病一个?”
秦昭摇摇头:“先生说笑。”
薛仁见景黎脸色不好,也不再耽搁,忙领着他们进去。
“景黎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阿易送走客人,走过来担忧地问。
景黎在车上冻了大半日,手脚都冻僵了,一句话也不想说。
“路上太冷,冻坏了。”秦昭问,“有姜汤吗?”
阿易点头:“有,我这就去煮。”
薛仁补充道:“乖孙儿,多放几味御寒的药材,我教过你的。他俩都得喝。”
阿易:“知道了薛爷爷。”
县城比小山村里温度高些,而这药铺虽小,屋子里却足够保暖。景黎和秦昭挤在一个椅子里,坐了一会儿,冻得麻木的四肢终于渐渐回暖。
他靠在秦昭怀里,唉声叹气:“这是我过得最难熬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