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友柏在医馆大厅踱来踱去,忽然他转身把大厅门一关,又撩衫走到蔻珠对面坐下,让蔻珠伸出一只手,“我先看看。”
他语气温和,喉结滚动着,心底却是翻腾不已。
蔻珠听话地把手伸过去。
苏友柏问道:“你月信什么时候没有的?”
一边把脉时,又让蔻珠伸出舌面诊看看。
蔻珠说:“我月信一向是乱的。以前,你是知道的,为了想要有个孩子调和与他夫妻关系便想尽各种办法,我的作息向来没有规律,睡眠也不好,那几年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常常让我喘不过气……我的身体情况,你都是知道的不是么?”
苏友柏便又问:“那么,你还记得最后一次见红是什么时候?”
蔻珠慢慢开始回忆,“大概是上上个月吧,那天,真的很少很少,少得……”
说到这里,她右手捂着嘴:“不!那不是月信!不是!”脸色大变。
苏友柏也顿时震惊,诧异极了:“这种情况,居然他都没有掉,这是老天的奇迹么?而且我看你这脉象——”
他复杂怜悯地说:“蔻珠,你绝对不止有三个月了,应该至少四个月。”
蔻珠一颗心不停往下坠落,如同坠入无边黑暗的深渊。她大口大口喘息着,面色入土,霎时惨如死灰。
“四个月,这么说,的确是有四个月了。”
苏友柏颔首说道:“四个月的孩子,已经有手有脚了……哎,你让我怎么说你!”
他不忍心地责怪:“你也是太粗心大意了!这样的大事,尤其,你也算是个医者大夫,为何如此疏忽呢?现在,已经不是你吃药就能让孩子那么简单流掉的事情了。”
蔻珠眼泪潸然。“那段时间,我忙着要跟他和离,还有要盘算将来今后的出路,种种事情,终于完事了又要和你计划安排着医馆的事……每天的病人有那么多,我,我……”
她手捂着脸,力不从心,真的是力不从心。
苏友柏看着她心疼无比道:“听我说,你的身体,已经不适合引产了——那样的代价,你身体承受不起。”
事实上,他也承受不起。
蔻珠抬头一愣。
苏友柏又道:“四个月大的孩子,他已经长全了,是一个身体四肢都很齐全的小生命……甚至,马上就会感觉他在动了,你不要他,你真舍得吗?”
又一顿:“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已经纠结了差不多大半月时间了,要不然,也不会拖到现在才告诉我……”
蔻珠唇白如纸,身体瑟瑟抖着。
苏友柏道:“听我说——”
他把为蔻珠把脉的那只手轻轻一握:“如果引产,我不敢想象你这样的身体会遭受什么灾难后果……我是个一穷二白的男人,从小无父无母,到如今,也不过是行走江湖的游医大夫。如果,你不嫌弃我的出生会玷辱这孩子,那么我很愿意——”
且说丫头素绢听闻房门关闭以及男女谈话声,心笑着,料定两人是回来了,便赶紧起来准备做点宵夜给两个人吃。
刚走到帘子,她猛地抬头一震。
接着,又听苏友柏道:“我知道,我这样说,好像有点趁人之危,但我,总之我是……”
他有点结巴脸红,不知该说什么好。
蔻珠只觉这主意甚是滑稽荒谬,苏友柏是个善良老实的行医者,就算是一只受伤的小猫小狗,都会捡回去细细喂养照料。
蔻珠正要说些什么。
素绢猛打了帘子冲进去。“小姐。”
她跪下来,声音哽咽道:“苏大夫是个好人,他一直很喜欢你的,如今,您都这个情况了,何不就答应他呢?我相信,您肚子里的孩子,将来,有苏大夫照应着抚育长大,是他的福气呀!小姐,我求求你,你就赶快答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