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中书架,皆以深色良木所制,纹理宛然,幽香隐隐。架上格间,错落有致,几处陈旧的木案上笔墨纸砚俱全。
“来此所为何事?”公孙妙善的声音自二楼传来。
闻言,徐平朝着楼上拱手一拜。“虚度光阴,学生心中有愧,故而来此一观。”
几息之后,公孙妙善轻声回道:“无需自责。纵不虚度光阴,亦难成有用之人。上楼吧。”
“????”我自问没有招惹你吧?徐平嘴角一抽,差点口吐芬芳。“是,夫子。”
二楼小阁内,公孙妙善盘坐于软榻上。手中一把戒尺,身旁几本古卷。“此阁有书万卷,你可自行参阅。”
徐平瞟了眼对方腰间的酒壶,而后拱手施礼。“学生请夫子传道解惑。”
“本夫子不是……”
“有教无类,夫子不可违先圣遗训。”徐平嘴角微微上扬。
公孙妙善黛眉微皱。“你这人……”
“有教无类,夫子不可分而待之。”
“你问……”她深吸一口气,极力平复着内心的冲动。也不知为何,就是特别想揍一顿眼前这个人。
“谢夫子!”徐平当即盘腿坐下。“既然天下学术尽纳于学宫,那么……”
话未尽,公孙妙善便摇头打断。“世间学术无穷无尽,学宫岂可尽纳?”
“学生欲求帝学。”徐平的眼神微凝,眉间也缓缓聚拢。
“野心倒是不小。”公孙妙善的神色却无半点波澜。
“请夫子教诲!”徐平作揖以礼。
听闻此言,她将戒尺在徐平的头顶轻轻一敲。“滑头。
我且问你,三国混战,劳民伤财,百姓受战乱之苦。战争,或对?或错?”
思虑几息,徐平沉声回道:“于元武和南安而言,君王开疆扩土,自然是对。
于大梁而言,国土被占,子民被屠,自然是错。”
闻言,公孙妙善微微摇头。“并无对错可言。战争只是决定了谁将拥有这块土地。
徐平,人的本质是杂食动物,除去领地意识,更多的还是猎杀弱小,谋取利益。
或是繁衍生息,或是填饱肚子,或是得一处安生,或是享一世富贵。这,便是杂。
传学授业,开化启智,便是为人套上枷锁,赋予伦理、道德、仁善、信义。
而君王则不同,所谓开疆拓土,东征西讨,无非四解。
一解政治之虑。显权威、固统治、证正统。
二解经济之求。得资源、增税收、拓空间。
三解军事之略。为防御、谋进攻、获荣耀。
四解文化之远。显优越、促融进、合四方。
天下合而分,分而合,便是因此,也是必然。
既是求学,当择一而就,不可好高骛远。”
听完此言,徐平沉心静气,思虑良久方才开口。“夫子,这与学生欲求帝学有何不同?”
“人学所授天下万民,帝学只为帝。本就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