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头有些意外,似乎是没想到顾诚能看出这点,反倒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猜到的?”
顾诚想了下道:“傅本身就是满姓改姓之一,原本是富察氏,金小姐则是爱新觉罗,你们同为满人,如果认识,我倒是不奇怪。”
“不过您既然住在这里这么久了,金小姐为什么没提起您?”顾诚疑惑的问道,自己买房子的时候,金燕那姑娘也算是开诚布公,可却没有提起这位傅大爷,要不就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要不然就是金燕根本不知道这位的存在。
傅老头叹了口气,缓声道:“您说的没错,金小姐确实不知道我,我……原名富察.傅勇,今年已经六十九了,算起来,我出生的时候,大清朝刚没。”
“当时时事艰难,袁大头建立北洋政府,可北洋政府糜烂,军阀内斗从未停歇过,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金小姐的爷爷心善,收留了几个八旗子弟,我就是其中之一。”
“再后来,北洋,民国,一个个你方唱罢我登场,这神州大地几番沉沦,我也曾经踏进去,结果惹了一身骚腥,狼狈的回到这宅子。”
傅老头眼神中既怀念又叹息,缓声道:“老爷可怜我,许了我一个栖身之所,然后我就在这宅子老实了十余年,再然后……烽烟再起,日本人来了,老蒋闹了,我坐不住,便又出去闹腾,然后……嘿嘿,总之最终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这一趟就是十几年。”
“后来又见了些笑人的事,直到老爷一家子被赶出去,反倒是我这个做奴的……他们告诉我,我是这里的主人了。”
“我也不管那些,想着这天下再变,也逃不得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道理,就在这等,等到小小姐回来,然后就听说……她准备去那个什么美利坚,以后大抵是不再回来了。”
“要是放在以前,那我得拦着小姐,帮着小姐把那些个人都赶出去,可活的越久,越明白一个道理,有人等着,那地方哪怕再破烂,那也是家,没人等着的地方,再好也不过是落脚的地。”
“既然小小姐要走,我又何必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去裹住她的脚步呢?各位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顾诚三人面面相觑,这老爷子今年快七十岁了,看上去精神烁烁,倒似乎比说的还年轻些。
顾诚手指连叩石桌,苦笑一声道:“老爷子您倒是实诚,那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明白了,这地方你是一定不想走的,可我呢……说话也直接,我没道理留您在这啊!”
傅老头笑眯眯的点头,然后道:“您说的没错,换成是我,家里住着个老头子,那我也不乐意。”
顾诚笑了,点头道:“所以您看,咱俩这属于不可调和的矛盾,您这是不是为难我了?”
傅老头抿了抿嘴,然后起身道:“您稍等我一会。”
傅老头回到自己屋里,翻翻找找半天,然后拿出一个花瓶,放在顾诚面前,然后缓声道:“我也知道,求您让我留下,自是无礼,换成是我,也断然不会让一个老头留在家里的。”
“但我还是厚着颜面求您,一来这宅子大,我不求他处,只求着方寸之所,另外您这宅子住着,家眷肯定是在后院,前院要是没个人,也不方便,您就当招一不要钱的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