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是完美的,这样才是正常的。”
很多人这样说。
他们将自己的苦恼倾述给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岁的男孩,却并不指望得到回答。
不过世间,从来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人们都满意。
有的人赞同【塞莱斯特】所展示的这一面,就有人会觉得格格不入,他们的心中开始生出其他的想法。
『度尔兰』的村民们越发觉得对方并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不应该和他们混迹在一起。
“……可能有些假了,哪个孩子会像你这样呢?如此地不真实!”
说出这句话的男人已经醉眼迷离了,他轻轻摇了摇头,晃晃手中的酒瓶子,身形已经不稳了。
“你真的是人类吗?嗝……你的个子和模样根本没什么变化——”
男人打着酒嗝,环绕着金发男孩,审视着对方。
酒味并不好闻。
【塞莱斯特】想,但是大家似乎很钟爱这个东西。
他并不喜欢。
只是他还没有品尝过,或许并不应该单纯地发表自己的看法。
【这像个无解的难题。要作为一个人,你就不能只有好的一面,那是完美的神明才有可能存在。
人们觉得『塞莱斯特』应该善良,诚实,友好,但是同时,他们也想要看见自私,罪恶,愤怒出现在对方的身上。
如果这是人们所希望的,那么他愿意去尝试,去融入其中】
“肯定是你们中哪一个糟糕的小子做的!给我站出来!”
丢了南瓜籽的诺顿大叔怒气冲冲地看着面前的孩子,手里警告式地挥着小铲子。
“什么?!我们一直待在这里,谁会喜欢干巴巴没味道的南瓜籽。”
飘忽的眼神,还有那拔高腔调的声音,都彰显着这一群孩子心中有鬼。
“你,你来说,塞莱斯特。”
金发男孩沐浴在众人的目光之下。
他静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道。
“我们刚刚都在这里,谁也没有离开。”
这是【塞莱斯特】第一次撒谎。
他直视着诺顿大叔的眼睛,不带一丝心虚。
诺顿大叔怔怔地,一时间‘偃旗息鼓’,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或许意识到了些什么,却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明白真相是什么的孩子们微微一愣,然后很快反应过来。
他们挤眉弄眼地,心虚的神色消失了,笑嘻嘻地凑成一堆,来到【塞莱斯特】的身边。
小声低语,很快却又丝毫不在意地跑开了。
徒留站在原地的金发男孩。
注视着这一切的楚寒行心中微微一凛,他无法保证自己不是在见证着悲剧的开端。
弹幕上一片哭天喊地,哀叹不已。
楚寒行却看的比他们更远,更透彻。
金发男孩从神坛之上走下来。
他的生长终于不再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面容开始变化,身量开始拔高。
“……哈哈哈哈,这样才正常嘛!”
“哦,塞莱斯特!别再这样开玩笑了,你和那些臭小子一样讨厌……”
一切看起来似乎正常极了。
若是【塞莱斯特】这样长大,他也许最终离开『度尔兰』。
去走遍大陆,到游记之中记录的地方,去翻阅无数他没有看过的书籍。
也许他还会见到那伫立在山谷之间的城堡,见到神秘未知的魔法师,总之,他会像一个普通人那样活着。
但是楚寒行心中的不安却不断地扩大。
这是一个夏夜。
找寻不到出路的女人来到了【塞莱斯特】的面前。
艾琳娜,她忧心离家许久未归的大儿子,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噩梦连连。
或许像是往日一样,她只是想要来寻求慰藉,表达自己的悲伤和苦恼。
这样宣泄的方式,会让人的心里好受一些
她低声啜泣着,述说着自己的无助。
男孩早已不是那个当初踏雪而来的神秘存在,为何艾琳娜还是会来到这里呢?
是她的直觉吗?
是她忘不了那一座让人迷失在梦境之中的森林吗?
还是说,这就是命运的玩笑呢?
“噢……塞莱斯特,我难以不去想象,我每天都梦见特克,我可怜的孩子,他哭着喊我,想要回家,怎么停止这一切呢?”
“帮帮我吧,塞莱斯特!你可以做到的,是不是?幽梦草!你有没有见过幽梦草?”
“我需要你啊,塞莱斯特!听一听我的愿望吧……”
不,不对!
不要给出任何回应——
默默注视这一切的虚影剧烈波动起来,楚寒行一个闪身来到金发男孩的身旁,试图终止这一切
【塞莱斯特!你不可以答应!】
楚寒行伸出去的手最终只直直地透过金发男孩的身子,落不到实处,宛若空气。
那一声冷冽的呼喊,也不会被这梦境之中的人听见。
“我不知道……”
金发男孩微微垂下眼眸,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迷茫和不确定,他端坐在高台之上,将手中的书轻轻放下。
虚幻的铃兰影子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出现在金发男孩的身侧,他伸出手去,轻轻地点在女人的眉心。
“如果这是你的渴求,艾琳娜,我希望你能够做个好梦。”
【塞莱斯特】低声说道。
如同云雾一般的力量在狭小的空间之间涌动,幽隐的香气开始不断地弥漫,似真似幻。
困倦感向艾琳娜袭来,她低伏在地上,费力地抬眼去看上方的存在。
那在高台之上的金发男孩表情似乎带着悲悯,异于常人的金色眸子里面无悲无喜。
这样的【塞莱斯特】,才像是神明的使徒,或许说,他就是神明。
在彻底陷入梦境之前,这样的念头出现在了艾琳娜的心里。
【故事应该怎么样发展呢?】
【这正是悲剧的开头,当人们希望『塞莱斯特』是一个人时,他是个还在成长的孩子】
【可是这样的一个夏夜之后,人们会发现另一个事实,他们所认为的‘人’,它拥有着非凡的能力】
【他们会渴求更多】
【最终那走下神坛的存在将会被重新束回高台,将‘人’的那一面血淋淋地剥离,让它再成为高高在上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