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姿月就睡着了。
她照常给姐姐们准备饭食,服侍她们梳妆,听她们讲客人有多难缠。
吃饭干活,虽然在助演的时候,三味线的弦因为不专心断了两根,但是和另一位游女姐姐说了好话,也就借到了。
下个月是花魁道中,整个吉原都热闹起来,十岁的秃和游女都准备了新衣服,连姿月这种边缘的游女也得到了加倍的赏钱,只等最后在歌舞声里看花魁如何亮相。
花魁道中当天,姿月抱着琴走到人群的角落,还没反应过来,就先听见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喧哗,他以为是花魁走出来了,伸长了脖子去看,却见到前方人群被分开,武士们结队,沉默地划了一片空地,当中一位年轻的男人,被人架在轿上,腰侧佩刀,气势华贵。
一瞬间姿月就愣住了。直到那些人在他面前停下,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磕巴了一下,说话也流利了起来。
姿月说:“大人也来看花魁?”
一个月有余不见,先前天草四郎时贞受伤的虚弱已经完全消失,此刻对方以一只手撑着脸,黑色的袖口暗纹华贵,衣襟间缀着家徽,即使在花魁道中,普通人也要给他让一条路出来。
天草四郎时贞说:“我来看你。”
四个字掷地有声,天草四郎时贞笑起来,那种陌生的贵气就此淡去,姿月也笑起来,说:“确实如您所说,又见面了。”
两人的笑声里,围观的人士都摸不着头脑,按理说花魁道中,花魁还没来,这两个人怎么占了道路,也没被吉原轰出去?
但看其中一人的穿衣扮相,连在吉原当中都可以佩刀,兼有家徽,莫不是什么贵家子弟,提前占了花魁的分吧。
人群思绪浮动,天草四郎时贞却不管那些,跟姿月又打了招呼就离开了,姿月旁边的游女推了推他,示意他跟上去,而姿月却瞪着眼睛表示疑惑。
“怎么会呢?”
游女扶着额头表示姿月顽固不化,当晚却传来天草四郎时贞花数百两黄金包了姿月的消息,没有谁听说过大家族的贵子会花费这么多钱包一个不卖身的前任游女的,一时间姿月的风头到了顶端,连花魁也黯然失色。
“您这是怎么一回事。”姿月像初见一样,忙着端水洗布,看顾天草四郎时贞的伤。
而武士给自己倒了杯酒,语气轻快:“来的路上,被埋伏了。不是什么大事。”
“您为什么没有离开!”姿月狠狠一绕绷带,看天草四郎时贞面色一变,又赶紧把动作放缓,“您要下次再这么血淋淋地来,妾身就不帮您了。”
“我说了我不会离开,我既灭杀,我亦创生。我既伤害我亦济世。无一人得逃离我手,无一人不收我眼底。败走者、衰老者为我所召。对我委身,从我而学,为我效忠。赐汝休憩。不忘歌颂、不忘祈祷、不忘我名、我身为轻,解放汝于万物之重苦。”
“愿主怜此哀魂”天草四郎时贞缓缓说完躺倒在地板上,还是姿月看不过去,将他的头放到自己的膝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