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很大,我虽然拿着洋伞,仍然觉得汗水直流。赤裸着上半身工作的男人们,在太阳底下奋斗着。这和当日埋凶器的下雪夜晚,差别是何其大…… 离开驹泽,我去保谷。此时我已经想到,母亲应该是不会离开保谷的。仔细想想,她现在的确实年龄,已有七十五了,昭和三十年左右,我以为她会在京都开店时,她也六十好几,不可能在那个年纪还独自开新店。认为她在京都开店,只是我一厢情愿、自我满足的想法。我实在太愚蠢了。
到了保谷一带,往母亲的店走去时,我的双脚颤抖。前面转个弯,就可以看见母亲的店了,我所思念的母亲,今天也像往日一样,坐在她的店门口吧?
转弯了,但是没有看见母亲的身影。母亲的房子脏乱又老旧,周围的房子则是全变了。其他面对马路的店家,店面都已换成铝制的玻璃门,只有母亲的房子,仍旧是黑黑脏脏木框玻璃门,显得特别醒目。
店前没有摆香烟,母亲好像已经不做生意了。我打开玻璃门打开,询问:有人在吗?一个中年女人走出来,我上前自我介绍,说是多惠的亲戚,从大陆回来,想探望多惠。
母亲在里面的房间睡着。她毕竟老了,完全像个病人。我坐在她旁边。母女俩终于见面了。
母亲的眼睛差不多失明了,看不到我是谁,一直向我说谢谢。 我泪流不断。
此时,我的心里开始有了后悔的念头,后悔自己犯下那么重的罪。我想:我到底做了什么呀?母亲并没有变得比较幸福呀!我错了。
一连几天,我强忍悲情,向母亲解释,我就是理御。过了四、五天,母亲总算弄清楚我是理御,喜极而泣,高兴地叫着理御。不过母亲已经不能了解我到底做了什么事。
我还能要求什么?她能知道我是理御,我便心满意足。 第二年,东京举行奥运,我为母亲买了一架当时刚上市的彩色电视,其实母亲视力几乎等于零,什么也看不见了。
当时彩色电视相当稀罕,附近的人都来看。奥运开幕典礼那天,电视机播放五架喷射机在天空画出奥运标志的五个圆圈的镜头时,母亲去世了。
我想替母亲做的事很多。到嵯峨野开店,是我为母亲实现梦想,也是我活下去的理由。
我固然说过我有后悔的心情,但不是一般世俗的忏悔。既然自已做的事,是再三思考过的事,就不必后悔,否则一开始就不该做。我的心情,希望你会了解。
在京都开店的日子里,我认真回顾我的一生,觉得自己还不如一条虫。和三个年轻的女孩子一起经营生意的日子,虽然平淡,但也有一些小小的乐趣。
因此我下了一个赌注。对研究西洋占星术的你来说,我的一生或许可以从星座看出端倪。我于大正二年,三月二十一日,早上九点四十一分,在东京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