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又一次无声地眺望那无边的光点。大部分光点都静止不动,看久了会产生自己浮在空间之中的错觉。有种宁静的,音乐性的印象。
“是什么呢?大海吗?”灰原雄说。
“以前我坐飞机飞过富士山麓。现在就想起那是眺望的情景了。”
“啊,是树海呀!”
“没错。那真美啊。一片青翠,好像最上等的毛线编织出来的绒毯似的。那种美丽也不亚于这片景色哦。从飞机上看不到碧绿树海的尽头,我当时可兴奋了。”五条悟又露出那副小孩子的幼稚模样开心的说道。
“我想,这最高级的地毯下面,到底有什么样的天国呢?其实却不是这样。根本不是这么美好的环境。一旦踏进去,那就是不能回头的弱肉强食的丛林。强者可以咬杀啃噬弱者,弱者最多发出几声惨叫罢了——连他们的悲鸣都穿不到那绿色的棚顶之上。如果我的耳朵有现在的百万倍敏感的话,一定会听到很多绿树下的哀号吧。”
“这里也一样。那些光芒照耀的一个个地方,生活着各种各样的人。今晚,有数百万人对坐桌前品尝着美味的蛋糕吧。可是,那些与蛋糕无缘的场所,也有痛苦悲鸣的可怜人。只是我们的耳力太差,感受不到他们的声音。”
“这下面,也有虎狼和野狗,还有毒虫和蛇,和各种各样的细菌。另有一些力量平衡着这些腐败的东西。这个平衡稍有打破,就要引发各种事件。像我们在这些旁观者只能看到丛林中的迷路,生存其中的人却要自己选择自己的道路呢。”
“不要被漂亮的屋顶所迷惑,树海的翠绿屋顶下到底如何生存,我们根本没有概念。”
“是啊。”夏油杰靠在栏杆上悠然的说道,他现在分外的想吸烟,但是这上面禁烟。
“这就是我们脚下无边的树海都市。外面装饰着美丽的光芒,那不过是种伪装罢了。光芒之下,几米见方的单位生活空间里,才能见到真正的利害关系。再怎么说我自己也好,你也好,都是这个连对方是狼还是小羊羔都无法辨认的世界中的一员罢了。”
“所以咒灵的产生就是这么自然而然的科学现象,然后我们大概也是循环当中的一种,无论变得多么强大都得屈于既有规则之下,悟,你看人就如同路边的花草一样,那你是如何看我们的呢?”夏油杰笑着问道,但是回答他的只有凝固的空气和五条悟的沉默。
“答案下次给我也可以的。”微微叹了一口气的夏油杰露出苦痛的微笑,这一年他们经历了太多,无论是阿尔弗雷德也好还是五条家的事情也好,无法预料的事情多到难以想象。
从东京塔下来,五条悟又说想去喝千元的咖啡。当时千元的咖啡可是说出来吓人一跳的价码,灰原雄开始还以为五条悟开什么高级玩笑呢。
他们又打了车回到银座。那家咖啡厅靠近昭和大道,在歌舞伎座内侧。店里的陈设一律木造,古意盎然。一进店就踏上宽宽的木地板,红砖垒砌的壁炉里有真正火焰散发出融融暖意。
除了电灯照明以外,天花板的横梁上还垂着油灯,看来是五条悟中意的店。地板中央摆着一个小小的圣诞树,在漫天铃儿响叮当的洪流中,像这样装修简易、却摆着圣诞树的店是我们第一次见到。
我们的桌子占据窗边一角,价值千元的咖啡由小车推着慢悠悠地送上来后,留着小胡子的店主一杯一杯地放到我们面前,然后用打火机点燃茶勺上的方糖。
方糖燃着淡绿色的火光,在后辈们的眼里也投下一道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