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恒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像自己犯下了大错,见黄家傲想要寻死,还朝着这边的柱子撞了过来,顾不得赤裸,跑过去拦下,然后从屏风上取下衣服穿上,眉头紧锁:“静一静,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何事!”
黄家傲袖子擦过双眼,老泪顿时流淌出来:“何事?难道胡掌柜还看不清楚吗?你,你昨日喝了个大醉,我好心将你送到后院,你竟然跑出来,入了我家女儿闺房,还将她,将她——如此辱没门风,我这老脸往哪搁啊,不活了!”
胡恒财看向床上的美女子,又看了看床铺上残留的血,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娶了她便是。”
黄家傲跺了跺脚,咬牙喊道:“娶她?胡掌柜有所不知,时雪可是兴化府赵同知家未过门的儿媳妇,两家已定下婚书!这事传出去,可不是我黄家的脸没了,就连赵同知家的脸也丢光了啊!”
胡恒财深吸了一口气。
黄时雪穿上衣裳,走下床榻,身体一软又摔在地上,悲痛地说:“父亲,是女儿无力,昨夜殊死抵抗,可也强不过他,被扼住脖颈晕了过去,醒来就已是这般。女儿该死,只有死了,才能保全两家颜面。”
黄家傲心疼不已,恶狠狠地看向胡恒财:“要死也是他先死,你死算什么事!胡掌柜,按照大明律令,强奸者,绞!没办法,为了女儿和赵家颜面,我必须抓你去府衙!来人!”
四个下人手持木棍跑了进来。胡恒财慌了起来,这要是送去府衙,还不被顾正臣给吊死?
顾正臣在泉州府杀人不眨眼,依律判决从无手软,他一定不会给自己面子,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掌柜,哪怕是胡大山这个亲叔叔去讲情,也很可能会被赶出去。
“抓走!”
黄家傲喊道。
胡恒财连忙说:“等下!”
黄家傲盯着胡恒财,痛苦不已:“事到如今,还要说什么?”
胡恒财走向黄家傲,咬牙道:“只要你答应此事揭过,我给你弄海船,三千斤舱室!”
黄家傲冷笑不已:“我女儿的清白之身在你眼里只是区区三千斤舱室的分量?胡掌柜,你这是欺负人啊。”
“五千斤!”“绞刑!顾知府想来……”
“一万斤!莫要让我们撕破脸!”
“一万三千斤,否则,我一定要将你送到府衙!”
“成交!”
胡恒财答应。
黄家傲命人取来笔墨,写下文书,交给胡恒财:“你看清楚,这是你我的两清文书,你给我弄来一万三千斤舱室,我不再追究此事!若你没有做到,我便拿这文书告上府衙!另外,你还要写一份赎罪文书交给我女儿,以表示对行为的忏悔。”
胡恒财只想脱身,哪里想这么多,连忙答应。
当两份文书写好画押之后,胡恒财这才狼狈离开。
黄家傲看向黄时雪,身体微倾。黄时雪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起身莞尔一笑:“没想到黄家主竟是如此会演戏。”
黄家傲连忙行礼:“比不上黄夫人。”
黄时雪咯咯一笑,看向门口:“陈一竿,你要在外面站到什么时候?”
书生陈一竿出现在门口,迈步走了进来,从黄家傲手中接过两份文书,仔细看了看,塞入袖子里,笑道:“现在,好戏开始了。”
黄时雪舒展开双臂,身体一旋,红衣轻动,笑道:“我就很好奇了,难道说以我的姿色还迷不倒顾正臣,竟需要我们用如此手段?”
陈一竿平静地说:“莫要小看此人,他可不是色迷心窍之人,若容易对付,我家老爷与你家那位,也不至于派我们联手。”
黄时雪摆弄了下衣裙,走向门口:“该死的人,总是会死。”
“你去哪里?”“事办成了,去哪里,你没资格管我吧。”
“你最好是呆在这里。”
“陈一竿,你最好是不要跟来,否则,晚上我也是可以爬到你床上去的,呵呵,就是不知你有几分本事?”
“你!”
陈一竿打死也不敢碰眼前的女人,她是大人物的小妾,哪怕是刚娶进门三天,那也是大人物的女人。
黄时雪戴上粉红帷帽,走出了黄家,过了几条巷道,便到了府前大街,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府衙大门口。
那里,一个人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站在门口,正在看向府前大街。
这一刻,他看到了自己。
黄时雪看到了百姓朝着府衙走去,知道那里站着的是谁,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道:“好官——未必长命,这世道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