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十二感觉到张寻看了过来,低下头,装作没看到。
张寻皱眉,义正言辞地说:“按理说,定远侯要问,下官不该不回话,可这是盐政,盐政归盐运使司负责,这些账册,无关人等,一律不得窥看,别说是定远侯了,就是晋王来了,也不应该翻看!朝廷法度在此,岂能乱来!”
“倒是硬气,和郭提举有得一比。不过——”
顾正臣看向门口,声音提高了一些:“我顾正臣为何敢来这里练兵,一是因为高家港盐场卷入了白莲教案之中,此事不查清楚,陛下那里如何交代?二来,你们一个个口口声声说盐政我管不得,我顾正臣为什么就管不得了,盐运使司之上,是六部中哪一部?”
张寻脸色陡然一变,就连门外的郭临川也打了个哆嗦。
忘记了,顾正臣不是寻常的勋贵,也不是寻常的官员,他身兼三侍郎,其中便有一个是户部侍郎,而盐政这东西说到底是盐课,盐课就是一种税。
税的事,都是户部的事。
虽说盐政通常是监察御史、盐道官、盐运使司等一起在管,户部侍郎、户部尚书等人,一般不会下来亲自查账。
可事有例外,顾正臣这个户部侍郎——他下来查账了。
这样一来,郭临川、张寻就没了质疑顾正臣翻阅册本的理由了。
顾正臣看着张寻,指了指严桑桑手中的册本:“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张寻接过账册,翻看了几眼,回道:“灶丁不是每个月都能有余盐,他们必须先缴够盐课,所以有些月份并没记录。”
顾正臣敲了敲桌子:“张副提举,你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至少这里的盐场,都被军士封锁控制了?”
张寻自然发现了,自己都被困在房中,甚至连走动都不让随意走动。
每道门,都有一至两个军士看守。
顾正臣起身,走向张寻:“所以,在说这番话之前,你需要确保自己说的是真实的,我随时可能会找人问,比如这账册里,有不少连续三个月都没灶丁有余盐,这合理吗?他们没余盐,拿什么换粮食,没粮食,拿什么活命,要不,本侯让人将他们提过来,问问话?”
张寻拿着账册的手微微颤抖,赶忙说:“兴许有漏记……”
顾正臣背负左手,沉声道:“漏记,呵呵,那问题可就更严重了。灶丁的余盐必须交给盐场,而盐场需要拿粮食换下这部分余盐,也就是说,余盐是粮,漏记了余盐,那就等同于漏记了粮,也等同于,你们亲手撕开了贩卖私盐的口子!”啪!
账册摔落,砸在地上。
张寻赶忙弯腰去捡,还没直起腰便看到了一双靴子出现,眼珠转动,却没半点应对之策。
顾正臣的目光从张寻,看向刘十二,正色道:“我看两位出汗不少,外面西风肃杀,想来能杀退这汗,走吧,我想看看这练兵之地,到底藏了多少惊喜。”
张寻、刘十二对视一眼,面如死灰。
顾正臣迈步走出房间。
房大庭、刘同归便走了过来,房大庭禀告道:“定远侯,那高宝月的身份查清楚了,是高家港镇之人,一家之主,并非庖厨,据其交代,此番前来,为的就是代替蔺家,接手高家港盐场的私盐买卖!” 「求票,求催更,惊雪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