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她要将他们母子连根拔起,绝不给片刻喘息机会!
待客厅中,卢四叔还在和蔼地问着卫琼的功课,最近读些什么书?琴棋书画喜欢哪样?和他们家九娘关系好不好?
卫琼鼓着腮帮子,虽然很不情愿,但到底是宋樾一手调教的学生,仪态不说端庄优雅,但也可圈可点、挑不出错。
一一答过,卫琼偷偷看了眼面沉如水的卢家主,迟疑片刻,小声道:“卢家叔伯,今日是我和阿姐招待不周,还请见谅。阿宜姐姐落水,阿姐亦是心生愧疚,后悔不迭……”
明媚的眼眸盈满担忧,她问:“不知阿宜姐姐回去之后可有好一些?“
卢四叔心道:这卫家三娘一点儿也不像是卫韶的女儿,反倒像是卫平侯所生,天真善良得过分。
他笑道:“阿宜只是受了点惊吓,回去睡一觉就好了。大娘,你也不要放在心上,这件事情本就与你无关。”
卫瑾抿了抿嘴,眼中愧疚几乎要溢出来,低声道:“让两位叔伯见笑了。”
相较之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的妹妹,卫瑾显然要更为沉稳,说话滴水不漏,行事进退有度,可见深得阮筝的真传。
听说她自前几年被圣上逐出敬文馆,便深居简出,只偶尔与阮家子弟来往。
卢家主想到自幼体弱多病的次子,语气缓和了些许,问道:“我听阿宜说,卫大娘子师承尚书令,年纪轻轻,便文武双全。年初,也是卫大娘子救了七郎一命,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
不知道该如何报答,难不成还想以身相许啊?
沉迷各种话本子的卫三娘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自认看穿了卢家主的阴谋!
什么卢七郎卢八郎的,阿姐才看不上呢!
卫瑾抿嘴,似羞怯道:“只是得舅公几句指点,师承二字还不敢当。我这样的资质,哪里能做舅公的学生呢?只是自家人不嫌弃罢了。”
至于卢七郎那劳什子的救命之恩,卫瑾态度愈发客气。
“当日恰好与阮家几位兄姐一同踏郊狩猎,制服那头惊牛,并非我一人的功劳。卢伯父客气,晚辈愧不敢受。”
卢家主一听,就知道卫家大娘或许连自己儿子长什么样都没记住,也就不再多提。
本身这种话,也不适合他一个男性长辈开口。
倒是卢四叔,颇有兴致追问道:“大娘最近都在读什么书?”
卫琼又在心里翻白眼。
这卢家四叔没话找话不成?来来回回就问这些东西,可真是没意思。
读书读傻了吧!
卫瑾答道:“最近在看《论语》,里面许多东西都颇有意思,值得反复思考。”
“哦?”卢四叔继续追问道,“例如?哪一篇哪一章呢?”
卫琼瞠目结舌,这人怎的一点儿长辈架子都没有。莫不是忘了今日来是做什么的,在这考人学问呢!
卫瑾却不受其影响,轻声念道:“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1】”
她挽唇一笑,望向对面卢家主,恭敬道:“卢伯父,您觉得孔子此言如何?”
卢家主沉吟片刻,露出了今日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他道:“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