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瑾注视着父亲,微微笑道:“阿耶,深爱一个人没有错,这一点上面,我从来没有怨过您。”
爱一个人有什么错呢?
卫瑾不懂爱情,也不想去碰这种东西。她能明白体谅卫平侯,是因为若是有朝一日,大母要她去做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卫瑾或许也会违背自己的良心,去帮大母完成心愿。
人都是自私的,这一点卫瑾比谁都清楚。
可卫家族长不能一意孤行,只凭自己心意做事。
卫瑾抬头看着卫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淡淡道:“阿耶问心有愧,并非只是对我一人。因为您自己也明白,您继承卫平侯府的爵位,享受了二叔三叔他们没有过的优待,日后若是分家,卫平侯府的大半家产,乃至大母的嫁妆,同样是属于您,而非二叔三叔他们。”
“可您这些年,都做了什么呢?”
“我不怪阿耶偏心,因为阿耶并非不爱我,只是在我和阿娘之间,选择阿娘罢了。”五根手指尚有长短,偏心是人之常情、不可避免的事情。况且为人子女,也没有说父母不是的道理。
卫瑾疑惑道:“只是,若阿翁知道阿耶险些就将卫平侯府的家业拱手让人,他会不会对您失望透顶?”
心下叹息,其实这些话并不该由她来说的。
卫瑾双手交叠身前,向父亲拜道:“请恕儿斗胆直言。”
“阿耶,您对不起我不要紧,左右我的命都是您和阿娘给的。可您扪心自问,可曾对得起大母?对得起祖宗传下来的这份家业?”
她忍不住道:“您宁愿在这里自省,也不肯去大母面前赔罪,是因为问心有愧,还是习惯了大母这些年来一直为你们兄弟几个付出?”
卫平侯张了张嘴道:“我......”
卫瑾却是不想再听父亲的任何话了。
她起身,背对着卫平侯,淡淡道:“阿耶,你比我幸福多了。你有这世上最好的父亲和母亲,有陈留阮氏这个外家,两个弟弟也都对你敬重无比。”
“没有成为人中龙凤也就罢了,昨日卫平侯府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不第一时间去向圣上请罪,反而一个人躲在这里。难道你是希望卫家列祖列宗去为你请罪不成?”
说完,卫瑾抬步往外走去。
她言尽于此。
能不能听进去,就看卫平侯自己的了。
卫瑾知道,卫平侯一直觉得阮筝严苛。他也不想想,倘若阮筝当真严苛,早就逼着他悬梁刺股,立一番事业出来了!哪里会让他这般好过?!
还有袁氏母子,若不是顾忌着卫平侯,阮筝哪里要这般束手束脚,受他们窝囊气!
他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习惯了阮筝为他付出。
卫瑾越想越气,回到停月斋,见阮筝坐在炕上,手撑额头,闭眼小憩,那股委屈劲儿越发控制不住涌上心头。
她低头抹去眼泪,默不作声地准备出去。
阮筝睁开眼,声音含笑:“怎么了这是?谁惹我们阿希不高兴了?大母帮你教训他。”
卫瑾自然不会拿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来烦祖母,她边揉眼睛边嘟囔道:“方才有根毛掉眼睛里了,不舒服......大母用了朝食没有?”
“用过了。”阮筝漫不经心道,“是因为你阿耶吧?”
卫瑾揉眼睛的动作一僵,想要学着卫琼那样傻笑撒娇蒙混过去,可脸上怎么也挤不出笑容。
“大母都知道了?”
她放下手,自暴自弃道:“我就是气不过,我不知道阿耶脑子里究竟想的是什么!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卫平侯,难道只学会一件事情,就是逃避不成?便是大母六年前就告知圣上皇后卫祥的身世,难道阿耶就不用去宫中请罪不成?”
阮筝叹了口气,“一直以来,你阿耶都是这个性子,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