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至今,阮筝每每想起,依旧心疼如刀割。
所以,她为什么要为了一份家业,而去委屈她的孙儿?
在不伤天害理、违背良心、影响他人的情况下,自私一点,又有什么错?卫珍是几个孩子里最懂事的一个,她沉默隐忍,这么多年,只为了缠足的事情恳求过阮筝。
所以,阮筝现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大母的要求,就是希望你们能够快乐。”
“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很快就过去了。不要把自己困在往事当中,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有些话,说多了也没意思。最终还是得靠你自己想明白。”
卫珍低声道:“我明白的,大母。”
只是明白归明白,她还是想不开。
卫瑾和卫珍所经历的遭遇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卫瑾这辈子的苦难,绕不开刁家人和袁氏母子。前者因为卫瑾并非亲生而对她动辄打骂,把家里所有的脏活累活都扔给她。后者重男轻女,宁愿疼爱别人的孩子,也不施舍自己的女儿一个眼神。
他们恶毒又偏心,却是正大光明,理所应当。
既然如此,卫瑾也就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
她连卫平侯迟来的父爱都能说不要就不要,更遑论对付几个害她受苦受难的罪魁祸首。
而卫珍的痛苦根源,并非来自那些明目张胆的恶意,而是卫敞夫妻自以为是的“爱”。
一句“为你好”,险些磨灭她的天性。
沉重的压迫的爱,像是锁链一样,捆绑着卫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谓内耗,便是如此。
卫珍没办法像卫瑾对待袁氏母子那样,去报复她的父母。
可要她毫无芥蒂地原谅,她也做不到。
其实,卫珍真的很羡慕卫琼那样的明媚嚣张。她笑起来是那么好看,可谓光芒万丈。
那是卫珍这辈子都不会拥有的笑容。
因为她已经被毁了。
表面看着与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实际内里千疮百孔,破烂不堪。
“大母,不用担心我。”她轻声道,“把阿娘放出来吧。”
卫珍道:“不管怎么做,阿耶阿娘都不会反思自己的错误,所以,其实也没什么用处。大母也不能关她一辈子不是吗?”
阮筝道:“如果你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不让卢氏离开自己的院子,平日里吃穿用度都跟从前一样。没有人会苛待她。至少,不会像卢氏苛待幼年的卫珍那样。
卫珍摇了摇头,“我今日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大母,我不是毫无怨恨,只是相比起报复,我更喜欢漠视。我也想放过自己,不再去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
可是一味的躲避毫无用处。
“阿姐跟我说,她将沈莹安置在了卢氏。既如此,何不让阿娘去展现一下她的慈爱之心呢?”
这才是卫珍替卢氏求情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