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同为女人的份上,高夫人劝她离开。
“从郎君发现宋家不会因你而妥协之后,他便再也没让你给你送过消息。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你没了利用价值,就什么都不是了。”
不是所有人都会像家人一样疼爱你、包容你,处处为你打算的。
宋小娘子不信,她哽咽道:“不、不会的,高郎说过的,他会同我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
高夫人大笑出声。
高高在上的士族竟然还会生出这样愚蠢的女郎。
她与宋小娘子擦肩而过,边笑边摇头道:“蠢货啊蠢货。”难怪她那个夫君随便勾勾手指,就上钩了。
宋小娘子道:“不,不会的,不会的......”
她想要去高家,见一面也好,她要亲自问问高郎,他当初许下的誓言难道都是骗她的吗?
高夫人留下的婆子拦住了她的去路,高家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豪强,他们七郎君还想着拜阮家主君为师呢,可不能让她闹出事儿来!
宋小娘子走不出这道门,最后失魂落魄地跌坐在了院子里。
她实在经受不住这样大的打击,昔日的一见钟情,山盟海誓,原来只是一场骗局。
宋小娘子呜咽出声。
没过多久,高夫人便听说她神志不清,有了疯态。
她想了想,也怕日后宋家找上门来,便让人把宋小娘子送到了外头,给她置办一处小宅院,安排两三个下人伺候着。
但好景不长,宋小娘子生活的地方爆发了动乱。
流民进行了挨家挨户的洗劫。
很快,宋小娘子和未满周岁的儿子一同失去了踪迹。
宋清被老师捡到的时候,宋小娘子已经死了有半年了。他以为自己会忘记这一切,直到他在阮家见到了高四和高七这对兄弟。
他想起了母亲的胡言乱语,想起了她的悔恨。
临死的那一刻,她嘴里念的终于不是高郎,而是兄嫂。
回忆到最后。
宋清捂住了脸,低声道:“阿姊,我知道,我没脸再见你……”
阮筝冷笑打断道:“你没脸见的,不是我。是翁翁!”
外翁他老人家和高家倒是没什么仇怨,但是却有一至交好友,死于高家人的马下。
从那以后,外翁便立下誓言,绝不会给高家人看病!他的亲传弟子,也不能对高家人施以援手!
宋清最开始答应的好好的,后面却在改朝换代之时,接受了先帝抛出的橄榄枝——进太医署!
这对外翁来说,不是背叛是什么?
外翁满心失望地问他原因,他不信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弟子会是那种为权势而汲汲营营的人!
“你说了什么?”阮筝一步一步逼近,厉声质问他,“你当初,究竟和翁翁说了什么?”
“我……”宋清闭上眼,满脸痛苦之色。
阮筝道:“你是不是告诉他,你的父亲是高家人?”
宋清哆嗦了一下唇瓣,脸上的血色褪了个一干二净。
他朝着阮筝爬来,“阿姊,阿姊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想报仇,我想让高家人都死绝了才好……我不想他老人家误会,所以、我才。”
听到这话,阮筝脸上浮现一种似笑似哭的表情。
她低头看着他。
“宋清,明知道翁翁立下誓言,绝不会医治一个高家人,你还要告诉他你的身世。”
“你是想诛他的心吗?”
外翁一向与人为善,当初能立下那种誓言,可见心中有多恨。
宋清却告诉他,他也是高家人。
他所救下的孩子,收下的弟子,甚至传授了一身的医术的对象,其实是高家人。
阮筝将人一脚踹开,声音森冷:“滚远些,别脏了我的鞋。”
宋清抑制不住,喉间发出细碎的哭声。